天佑心裏暖暖的回答說:“哥,三姐,是我。”
馬維奇說:“天佑,一路上沒閃失吧?走,屋裏走。”
天佑說:“哥,一路好著呢!”
柳葉親熱地用手摸了摸天佑的棉衣,拉住天佑的胳膊,說:“穿這麼單,一定凍壞了吧,進屋進屋。”柳葉比天佑大不了幾歲,幼時一起玩耍的時間長,天佑對三姐的感情,自然比大姐蕎葉和二姐麥葉親密地多。
天佑見三姐親熱的動作,和原先一樣笑著說:“三姐,我已經長大了,不凍。”柳葉說:“這冷的天怎能不凍?不說了,進屋。”
原先“汪汪汪”叫著的狗見了東家,“唔唔唔”隆起嗓子做了一陣樣子,馬料子拿了根長棍把它趕到窩裏,天佑就隨馬維奇和柳葉走進了裏麵的院子。
這是一個整齊而又規矩的院落,北麵修有通體青磚灰瓦兩潑水的大客房,離地三尺有餘,三間一體,中有九級石頭台階拾級而上,裏麵住著柳葉的公婆。客房兩邊各修有一體兩間的左右廂房,比客房矮著兩三尺,裏麵堆滿了細麵精糧和清油。正對二門的東麵修有一體三間的東廂房,現在是馬維奇和柳葉的居所。南麵中間的瓦房是廚房,左右各修有兩間拱形土坯窯洞,左邊的窯洞用來儲存各色粗糧,右麵的窯洞盤有一孔石頭磨子。
進院後,馬維奇要領天佑去東廂房,天佑執意不去。柳葉嫁到馬家後生的頭胎兒子馬占魁還不滿兩歲,這會已經熟睡了,天佑擔心深更半夜地驚了這個小外甥。於是三個人來到廚房,柳葉顛著小腳點了一盞銅底高杆清油燈,開始忙著生火燒水,擀麵片子切洋芋,還抽空把廚房裏盤的土炕填熱了。馬維奇則把東廂房自個喝茶用的火盆端到廚房炕上,炎炎地下了頓罐罐茶給天佑,讓他吃饃饃解乏,間或問問天佑家的境況。
馬維奇雖然是五台山田土遼闊的少東家,家中又經營著令人眼紅的油坊,但自小受馬老太爺的教導和訓誡,家境殷實又不嬌氣,做事端端正正,為人豪放義氣,善於體恤鄉鄰,已經連續主持了幾年的家族事務,深受地方鄉民的擁護。當初孫輩聯姻時,據馬老太爺掐算,他孫子與王老先生的三孫女柳葉八字相生相合。柳葉本是個幹淨勤快端莊賢惠的女子,馬維奇又不像一般大戶少爺那樣對妻子呼三喝四,婚後倆人脾氣相投,彼此尊重,感情甚篤。
天佑自然對三姐夫又敬又重,言談之間難免局局促促。當馬維奇明白了天佑上門的意圖,連聲說:“這事都怨我呀,沒打發下麵的夥計送糧食去,我早應該想到,早應該想到啊。”
天佑說:“這事不怨哥,去年收成本來不錯,可是縣署的丁糧雜稅太重了,今年又遇見大旱災,糧食才不夠吃了。”
馬維奇說:“你走時多馱些,你一個人馱的畢竟不多,後麵我打發人再送一些去。”
又閑諞了會,吃了幾大碗柳葉擀的又精又細香氣噴噴的白麵片子,天佑放心的在三姐家的土炕上暢暢快快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