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周期是國民經濟中所呈現的一起一落、擴張與收縮不斷交替的波浪式運動過程,是市場經濟的固有特點。市場供給和市場需求是一對矛盾統一體,在經濟運行過程中,當市場供給小於市場需求時,就會有更多的企業擴大生產產能,提高供給能力,整個經濟進入繁榮階段。這一過程不會在供給等於需求時停下來,因為沒有人能準確地知道供給和需求相等的點在哪裏。隻有供給一定程度上明顯超過需求時,人們才意識到需要進行調整,經濟開始進入調整階段,過剩的產能通過企業破產、停產、轉產等方式進行消化,這一時期是蕭條時期。與繁榮階段相似,過剩產能的調整同樣不會在供給等於需求時停下來,直到人們發現市場供給出現一定不足時,才開始一個新的擴張周期。這一過程循環往複,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經濟周期。
現代經濟學中的經濟周期主要通過經濟總量(GDP)增長率上升與下降的變化過程來衡量,產生周期表麵動因主要是總需求和總供給的不平衡,但實際上是各種社會經濟矛盾的彙總。
2001年以前,西方經濟學家根據美國經濟連續10年繁榮,試圖證明“新經濟下無周期”,但2001年後美國經濟的衰退迅速駁斥了這一神話。到目前為止,我國經濟已經連續20多年高速增長,期問也經曆了4次周期性波動(計劃經濟時期也有5次周期性波動)。①麵對高速增長帶來的繁榮,不僅經濟學家,包括銀行家們也都產生了對經濟衰退周期的麻木。這種麻木正是經營上規模衝動的根源,這是非常危險的。我在2006年寫的《商業銀行風險管理的新坐標》一文中就指出,經濟高速增長的期間越長,表明各種矛盾積累的時間越長,彙總成供求不平衡的可能性越大,經濟衰退的臨界點也就越來越近。不幸而言中,2007年就發生了次貸危機,進而在2008年釀成了一場全球性的金融危機。
①張立群:《我國經濟周期性波動的基本情況》,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調查研究報告,2006年7月。
經濟周期不可避免,銀行家應當提醒自己,銀行風險管理的基本目標之一是保證銀行的生存,也就是說,在其他銀行麵臨破產危機的時候,你所經營的銀行能夠成功避險而屹立不倒。困難之處在於,銀行信貸具有明顯的親周期特性。
在經濟處於繁榮階段時,企業加班加點生產,貸款需求旺盛,股市上漲,人們投資需求強烈,股票投資獲利產生的財富效應進一步刺激人們的消費,銀行更樂於向企業、個人發放貸款,也更有能力發放貸款。但在危機或者蕭條的時候,企業和個人的貸款需求下降,財富縮水,還款現金流緊張,銀行的資金、資本都麵臨壓力,銀行不傾向於發放貸款,甚至產生惜貸現象。
2008年的金融危機中,美聯儲通過大量渠道為各家銀行輸血,刺激它們擴大信貸規模,但是這些資金的大部分被直接存回了美聯儲作為準備金,並沒有向企業或者個人發放貸款,美聯儲的量化寬鬆政策並沒有帶來預想的效果。銀行的親周期性可見一斑。對於銀行來說,如果不能約束自己的親經濟周期行為,就不知不覺地陷入經濟周期之中,跌宕起伏,不能自已。對於全社會來說,這也是“馬太效應”的一種經典表現。
應該說親周期性是市場競爭造成的,就如同風險本身一樣,不可能完全消除,但是過度與經濟周期同步,將給銀行帶來滅頂之災。今天的發展需要打破規則大幅激勵,明天的安全則要守住規則限製激勵。銀行經營的難點在於,既要獲得今天的發展,又要確保明天的安全。
2001年“9·11”事件以後,美國為了刺激經濟,采取了非常寬鬆的貨幣政策,將聯邦基金利率降到了1.5%。同時,鼓勵房地產業的發展,鼓勵個人過度負債消費,購置房產。美國的銀行業陶醉於這種欣欣向榮的經濟形勢,貸款規模迅速擴張,投資銀行更是利用資產證券化這一金融工具將美國經濟推向了危險的邊緣,大量的銀行、貸款公司紛紛降低貸款門檻和標準,向沒有還款能力的人發放按揭貸款。當美聯儲調高利率,經濟周期發生方向性調整的時候,借款人根本無力償還貸款,建築在沙子上的金融宮殿轟然倒塌,商業銀行、投資銀行都嚐到了過度親周期的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