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爐香燼漏聲殘,春色惱人眠不得。
祝均醒時天還未亮,身子麻了一半,轉頭看去,果有顆頭顱正壓在他胸口睡得昏沉,抬手把它推了開,很快就湊了上來枕回原處,本攬著他的手臂收得更緊,“還早,再睡會兒。”嘟噥的聲音不清不楚,顯然彥還未清醒。
不過等他說完這句,這還迷糊的腦袋也該醒了。
昨晚的記憶順利回歸,炙熱的溫度和著清晰的低吟,如同最甘美的汁液,叫人沉迷。
定是夜色太好又被人變著法邀請,所以才會氣吞山河做了這麼些不計後果的衝動之事。
哎——
彥的腦仁有些抽疼,他闔著眼一動不動,心裏卻早已轉個不停,隻是這還沒將思路理出個所以然,頭上已有聲音傳來,“醒了就把你的腦袋挪走。”
分明是平穩的聲線,他卻明顯在裏頭聽出了不自在。
偏偏就是這點僵硬,叫彥一下豁然,他不退反進,索性撐著手臂將整個人又壓上了祝均。看他並無倦容,隻表情有些陰晴不定,彥笑出了一口白牙,“早啊祝兄,”說著,又加一句,“你還好吧?”
祝均無甚表情的臉上終於扯出了一點笑意,“托彥公子的福。”
幽幽冷冷,厭厭無色,叫彥笑得愈發燦爛,“不敢當,昨晚還真是多謝祝……哎——”
要出口的消遣未完,已被祝均抓著頭發往後拉,後者還抬腳給了他一下,將他整個掀到了一邊。
隻是此舉牽動了昨日挫傷之處,祝均的臉色又陰上了幾分。
心中悶氣不得開,轉而又瞪向那始作俑者,卻見那家夥被揮到一旁索性也不起身,就這麼側躺在那兒抬眼看他,“昨日分明是祝兄邀約糾纏,我無有不從,怎的如今——可是後悔了?”
他單手支著頭,長發滑落在臉上,遮住了大半表情,卻擋不住從中看來的視線,祝兄垂眸,隻見那雙望來的眼睛清亮,透著促狹之意,竟與以往所見大有不同。他早知這人雖看似熱枕,實乃心思深重,如今終得見他露出少年任性之色——卻會是在雲雨荒唐之後。
想至此,祝均勉強扯出的笑意加深,他回答彥,“在下的確是有些後悔啊——”他這聲尾音拖得長,叫彥生出不好念頭,“畢竟,像彥兄這般毫無技術無甚經驗又不懂情趣為何物隻懂硬來之人,在下就算有心屬意,恐也消受不起啊。”
果不其然,彥眨了眨眼,“可我看祝兄昨晚也挺投入其中。”想到昨晚上到後來祝均在他目光下毫無顧忌地自瀆撫慰,就算事已過去,也讓彥瞬間起了熱意。
祝均聽聞,俯身撥開彥擋在的頭發,捏著他下巴磨牙道,“我若不投入安慰難不成要生受了你的折騰?”說著,似想到好玩,他突然又笑了起來,“說起來,我還真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問題,我不知道。”
彥心知祝均定說不出好話,急急想起身離開。
“事關彥少自己,你豈會不知。”
不想那祝均先抬了腿勾著他的腰,趁他還未穩住身形又將他拉了回來,“我尊貴的彥少爺,彥王子——”他又是拖著不懷好意的尾音,“說來你之前,可曾有過女人?”
“我自然是——”有過的。
彥想都不想就要脫口而出,隻是話到一半,就見祝均眯著眼越湊越近,方才還捏著他下巴的手不知何時已摸了下去,不輕不重地在他胸口刮搔,像輕柔的羽毛,撥弄著他心底最深處的情緒。
“我——”他突然訥澀起來,準備好的說辭一下就被丟去了角落,“我有沒有過女人關你何事。”
祝均湊向他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唇與唇不過一線的距離,彥的呼吸有些急促,這令他甚是愉悅。
“稚子雛兒,固守閨庭,彥果真與眾不同。”
“我——”
祝均探出手指抵在彥唇上,阻了他的反駁,又貼上了自己的唇,“早知如此,昨日在下合該好好教導彥少的,任由你兀自摸索,真是失禮啊,抱歉。”
王伯早起掃灑,至院中,突聞主臥傳來朗朗笑聲,正好奇這已借住月餘的祝公子碰上何等好笑之事,就見臥房門被大力踢了開來,而他家公子披散著頭發從裏頭衝了出來,正要上前招呼,就見他咬牙切齒一路念叨,根本不理會自己,直直就往自己房中跑了去。
王伯收回腳,昨天這兩位公子看來是徹夜長談,隻現在公子似乎有些不悅,也不知他與那祝公子的交情,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關係到底如何暫且不論,彥對於要治好祝均的這顆心總算是熱切了起來。這日用午膳時竟還主動提議要去抓藥給他重新調理,再多些時日,定將他體內餘毒根除。
祝均聞言不為所動,隻笑問道,“原來之前這些時日,彥竟是隨意診治,虧得在下將全部寄托在你身上,倒是平白費了感情。”
彥一時不察誇了海口,這會兒也不能反駁說是過往的循序漸進才會有如今這進展,隻得陪著笑。
祝均也不追究,說了幾句便將話題帶去了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