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2 / 2)

這話一出,四座皆是驚訝,先帝子嗣單薄,除了當今聖上,隻餘一在其駕崩後出世的遺腹子。此子身母本不得寵,身世亦不顯,自知處境艱難,向來是安分守己。至今年初,陛下賜了府邸於他,諸人才終於知曉這深宮之中竟還有這麼號人物。

眼見著正在台前結賬的客戶各個都豎起了耳朵細聽,那小學徒更是得意,聲音壓得愈低,倒真像是在說件辛秘,“我師父今個兒——其實是給那小王爺看病去的。”

王叔聞言已是震驚,就聽他繼續說,“昨日陳大人進宮恰碰上給太後請安的小王爺,兩人聊了幾日不得興,便約了一同品茶。到底是陳大人仔細,瞧這小王爺說話微喘,氣也有些急促,想他王府隻有一鎮日吃齋念佛從不管事的老太妃,就做主留了一晚,今日一早就喚我家師父去問診,好半天才回來。嗬,說起來,這藥還是我給他抓的呢。”

“王爺何等身份,竟能不經禦醫診斷?或許不過是府裏哪個得寵侍妾染病,陳大人想瞞著夫人才找的借口……”

王叔摸著下巴揣測這小賴頭嘴裏到底有幾分真話,對方倒是一下就板起了臉,“也是啊,畢竟我不過就是個夥計,這裏頭到底是給哪個主家看病,我可是什麼都不清楚。王叔既然等著我師父給你家太太開方,不妨到時就直接問問他老人家好了。”

“哈哈,瞧我這張嘴!”王叔一聽苗頭不對,立刻又奉上了笑臉,“老叔就是這麼個人,要不是不會說話也不會到現在還是個跑腿的,小賴頭你可別和你老叔一般見識啊。”

小學徒也不過就是一說,臉頰抽了個笑,算是不再介意。

兩人挨一塊兒還想再說,一旁彥等得有些不耐,已上前詢問。

“哎,瞧我這記性,這就好了,共五錢一分,客官您麵生,怕是頭次過來,小子做主給抹個零頭,整五錢就成,還望得您以後多來光顧啊。”

這學徒真是如王叔所言機靈得很,還親手給奉上藥包。

彥付了藥錢,伸手去接,也不知是哪個沒抓牢,竟是差點接了空,所幸兩人反應皆快,四手交錯扶了正好,真是虛驚一場。

待到回了府上,已是大半天過去,他親自開了包煎藥,想著就趁今晚上開始叫祝均泡藥浴,又準備打水來燒。

王伯他婆娘正忙著準備晚膳,王叔在替她打下手,見著彥進來,豈敢不上錢幫忙,三人進進出出的,可是熱鬧。

待到忙定,彥索性坐在角落看著藥爐,白色的霧氣蒸騰起來,正掩去了他的視線。他呆坐片刻,終於伸手去探袖袋,方才接藥時,那小學徒塞給了他一柄小匕,此時拿來細看,見柄上圖騰,果不其然是當日他贈出的那把雙刃匕。

彥的手沿著手柄細細摩挲,此刀被他用了多年,向來順手,這段時日不在身邊,他也有些不太習慣。手指終於停下刀刃邊緣,微用力,隻聽哢噠聲響,這本繪滿圖案的手柄上竟劃出一半寸來長的方格,裏頭掉出張白條,上書潦草四字——

月上柳梢。

彥看著手中字條

,終忍不住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