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眼瞧著這一幕,都替沐菲術可惜著,撞人的車跑了。
沐菲術卻在心裏暗暗的笑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是自己放不開的呢?隻要還活著,那便是件極好的事了。
她整理了下衣衫,再是不敢亂跑了,便拖著自己的左腿去了鍾予修的家。
實際上,鍾予修還是住在這兒的,她打探了那麼多人,至少這個消息還是能夠知曉的。那時她選擇去學校,隻是慌亂的極了,想想便也不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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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的人是薛晴婷,沐菲術很明顯的在她臉上看出了訝異,正因為很明顯,所以才失了真。
沐菲術覺得她確實應該驚訝,是啊,不過是一個前女友,此刻找上門來要做什麼呢?那些粉紅色的猜想或許確實太過應該了。
她們有片刻短暫的交流,沐菲術問了問她,“修……在嗎?”
薛晴婷麵容淡淡的笑,一雙瓷藍裏的眸子有了表情後便是說不盡的妖嬈嫵媚,
“在,他在房間裏。”
沐菲術也回她一臉的笑,指尖不經意拂了拂薛晴婷放在門把上的手背,隻吐出一個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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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色的裝飾物,素色的,他會用這個顏色,是為了自己吧?
沐菲術輕輕旋開那扇門,他的房間,依舊是那古樸的房間擺設,此刻帶了這些前世記憶看去,卻滿滿的都是回憶,
古琴,他們曾在月朗風清處相擁著彈那曲高山流水。他們曾笑倒在榻上互相調侃輾轉……
恍若隔世,恍若隔世,沐菲術望向卷簾邊那個謫仙般的男子,兩世相交,他都未曾便過模樣。
朦朧間,那般白玉般的麵容依舊映在沐菲術眼裏,那舒展若柳葉的眉橫入鬢角,墨玉瞳眸流轉出不變的文儒風采……他曾在那白茫雪色中,挽了她的手,將素色衣袍覆了上去,捏了訣導出暖流,以焐熱她的手。
那樣綿延的素白色的中,他低頭對她輕笑。那一刻,紅塵盡為他翻覆,叫人拋了千愁萬惱,隻願躲入他的懷,享這半刻的苟安。
原來修,一直在等她。這個人,等了自己,千年。
種種般般浮上腦海心頭,使得沐菲術不相信,不願信他的拋棄,是無緣由的。
這一世,他不曾解她的記憶,便讓她愛上了他。此刻,沐菲術隻是想問個明白,為何他又要棄她?
兩世情願皆在眼前,她始終是信的,她的修,是有自己的理法的。
沐菲術望向眼前的男孩,他一定很驚訝吧,那些幽謐沉浮的眼色,一定是在猜想吧?自己為什麼還會來他的家呢?不過,修,你定是猜想不到的。
沐菲術兀自抿了唇淡笑一些,好讓自己看起來還好些,她終是亂了那人特有的麝香氣息,終是開口將這些浮默輕虛打破,她輕輕說,
“修,我憶起了,我們的前世。”
他們默然良久,沐菲術卻依舊不曾在那人眼裏看見任何波瀾,且,竟是連一個細微的動作,一點淡淡的異樣,也不曾給她。
他……是不在意嗎?
不,沐菲術隨即覺得自己太過悲觀,她應該信他的。
或許,或許自己應該這樣想,隻是他裝的太好了,這是這樣罷,千千萬萬年他都不曾變過,自己如何還要疑他?
可是麵前的修卻在此刻開口,又將她好不容易升起的那個為他辯解的念頭,打碎揉破。
“那又怎樣呢?我們現在早已經分手了,沐同學,你還想做些什麼挽回嗎?”
沐菲術無法不讓自己悲傷,他也是失憶了嗎?為什麼這個人的語氣這樣生冷絕涼,就像是那天,他把她從懷裏推離,那樣決絕和僵硬,陌生人一般的語氣,陌生人一般的態度。
她忽然討厭這種感覺。這種就算她如何哀絕的祈求也得不到他半點目光的感覺,這樣的修,是冰冷的。好像她一直在追逐,可是自己用心髒卻貼上他的手背,他卻推開了,那種譏諷的,不屑一顧。
有淚,從頰上蜿蜒淌下,胸口堵著的氣息,像是永遠歎不盡了……
她羸白的臉,扯出一點笑,破碎的心髒卻依舊放不下那些執念,它還在為他開脫,
“修……我是你的術啊……那些往昔你都忘了嗎?你也是……對,你也可能失憶了!”
它終於找到一點可以解釋的理由,抓住它,再不放開,沐菲術幾乎神經質的想到什麼便開口說什麼,
“不過沒有關係,我會像你這一世一樣,再讓你愛上我的,”沐菲術抱住他,那香氣在鼻端徘徊,她汲氣笑著,像個瘋子一般自言自語,
“我們……我們還是可以繼續在一起的!”
鍾予修很安靜,空氣裏隻有她淡淡的,抽泣的聲音,這次他沒有推開她。可是,那個人卻這樣殘忍的笑著,輕輕問她,
“我可沒有失去記憶。不過你是想怎樣挽回我呢?你是不是在想————”他頓了頓,笑聲像是鬼魅裏勾人魂靈的那一個惡徒,
這些諷刺、輕薄之意更是濃烈,
“把你的身子給我,我把你做了……用身體在一起這個方法……沐同學,你想的確實是……”
沐菲術渾身抖著,怒火燒起,所有的東西全部化為了餘燼,這個人,這個人,自己深愛的這個人,竟然可以說出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