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一生,幸與不幸,可憐亦或可歎,都隨著伊人逝去,隨風而去。她的離開,有人歎,有人惱,不過一時感慨。爭強好勝一輩子,為這個為那個苦心謀劃,陰謀設計,到頭來,真正記住一代才女賈敏存在的,卻還是隻有這個她瞧不上看不起,一心謀算設計的林家。
想想那個一聽到賈敏死訊就遠赴揚州慰問鰥夫的當朝皇帝,再想想那塊自己親手安放在林氏祠堂的牌位。林和搖搖頭。
林海當年或許做的不夠君子,不夠磊落,但這是上一輩的事,林和無權置喙。林海有一句話說的很對,帝王有情,這情卻抵不過皇權天下,禁不住算計磋磨。
帝王之情嗬!
不期然,林和心中浮現出一雙眼睛,溫潤或靈動,嘴角泛出一絲苦笑,無論是什麼,都是自己摸不得想不得的,林海今日突然講起往事,至少有一半是為了告訴自己這個吧。
隻是,情之所至,情難自已。林和不是林海,林海心中尚有家國天下來說服自己犧牲自己犧牲愛人,而林和心中,隻有自己,和難得走進心中的幾個人而已。
隻要想要,傾覆天下又何妨!
想到這裏,林和隻覺一股清氣從足底湧入,快速遊走全身最後彙聚百會,整個人如醍醐灌頂,說不出的舒服。林和微微一愣,旋即一笑,閉目感受起來。
在他人看來,林和突然站在那裏,閉目含笑,隻是一個普通的姿勢,卻說不出的賞心悅目,令人身心舒適。司徒景父子遠遠看著,沉思半晌,卻隻得兩個字:自然。
司徒景多年情誼不得回應,幾近抑鬱成狂,司徒冼數年來內外交困,也是心情鬱鬱,此時見林和自然之態,竟是難得的舒適輕鬆。正放鬆間,忽然傳來一陣嬰兒啼哭,隱隱夾雜著幾句嗬斥吵鬧。司徒景皺緊眉頭,還未開口,早有機靈的小太監下去了。
林和被雜音打斷,心下不悅,凝神細聽,麵色一沉,眾人隻覺眼前一花,已不見了林和身影。
“父、父皇,剛才是......”司徒冼呆滯當下,話都說不全了。
司徒景到底做了多年帝王,雖也驚訝非常,到底掌得住,沉聲道:“先跟去看看!”說罷循聲而去。
司徒冼一陣羞愧,暗想自己比父皇到底差得遠,定下心神,快步跟了過去。
隻是司徒父子初來乍到,哪裏比得上林和熟悉,等循聲找到主院時,已用了好一會兒了。
隻見林和站在院中,也不說話,隻管輕輕哄著懷中嬰兒,一個年輕媳婦被堵了嘴捆在地上,滿院子丫鬟婆子,卻看也不敢看上一眼。
司徒父子看在眼中,心知家事也並不上前。不過片刻,隻聽腳步淩亂,人未至哭先聞,迎頭一個老婆子紮進院門,也不行禮,一頭撲倒地上的媳婦身上,大哭起來,口中不清不楚,直叫賈敏:“夫人哪,老奴無能啊,護不住大姑娘啊,大姑娘的奶嬤嬤被如此對待,生生打了大姑娘的臉啊,我可憐的姑娘啊,小小年紀沒了親娘,可要受怎樣的折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