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春意如水東流去(1 / 2)

允真玉麵含春,眼中秋水凝波,向那兩個女子看去,見她們也是麵帶笑意,不由徑直起身行至窗前,柔聲說道:“二位姐姐安好,允真給二位姐姐見禮了”,說罷深深一福為禮。那兩位女子也是還禮不迭,然後三人就此攀上話來。

卻原來,這兩位俱是教坊司中的官妓,同為犯官之後,不幸被充作官妓,隻是在這教坊司中待的時間都在四五年之上,早已掛牌出去了。她們說的那顧剪秋,也是個紅顏薄命的人物,本是嘉靖爺時禦史顧彥廣之女,自幼琴棋書畫無所不精,詩詞歌賦無所不曉,卻在那“壬寅事變”時,因其父被牽連入獄,免官破家,連這明珠樣女兒,也被送進教坊司中,淪入風塵。

但這顧剪秋自恃才高,雖是白璧蒙塵,仍是心氣不低,加之被些好事文人,風流才子捧為京師第一名妓,自覺不自覺間更是目下無塵,在這教坊司內,卻並不如何得姐妹們的人緣。

允真此時還不明了這姐兒間的嬌妍邀寵,明爭暗鬥,隻是覺得,同為天涯淪落人,即便不能交心,何必交惡?卻不知這脂粉班裏的爭鬥正如官場上的生死角力,實為逼不得已,不進則退。

驀然一聲嬌吒響起:“你們這兩個騷蹄子,跑來這兒打秋風麼,不回去好好等著點花牌,是要作死不成?”允真一看,卻是羅嬤嬤和她的貼身侍女盼兒到了,那高聲斥責的,正是身形高挑,姿容俏麗的盼兒。

靈萱和紅雲麵色蒼白,向允真眼神示意後,匆匆小跑而去。允真也是自顧回去,跪在地上。待得這兩人進得屋來,自是按著規矩,又狠狠拿捏允真一通才作罷。

羅玉香手裏甩著一條小鋼絲鞭,鞭上還裹著細細的銀狐皮毛。這陰毒鞭子卻還有個學名,名喚玉奴鞭,這一鞭抽到身上,不會傷到皮肉,留下血痕,但卻能讓人疼得渾身顫抖,痛徹心腑,恨不能俯首為奴,故而又名玉奴鞭。允真這兩日也是吃盡這鞭子的苦頭,看著它在麵前甩來甩去,心中委實有些怯意。

隻聽羅玉香開口說道:“這兩日考校你功底,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確是樣樣出色,無怪乎京中盛傳才名,這些地方,我並沒什麼可教你,全憑你自行精進罷了。”說罷仔細查看允真麵上神色,見其麵平如水,並無驕矜自得之意,這才緩緩說道:“隻是這歌舞方麵,你還得跟著盼兒再好好練習,抓緊功夫,將那新詞新曲和身段功夫練將起來,如此才能早日出師掛牌。”

盼兒在一旁點頭不已,麵上頗有得色。而允真則是暗中苦笑不迭,那所謂的新近詞曲,無非就是些淫詞豔曲,其中高低喟歎的,盡是些春閨相思,風月騷情,更有甚者,連那男女間事,也隱晦修飾,唱得婉轉纏綿,蕩人心魄;而那身段功夫,則就是反複習練眉眼間功夫,要在那不動聲色間傳情送意,媚惑心神,還有些歌舞中擺臀送胯的****動作,若是真要一一學會,自己離那****蕩婦也是八九不離十了。當下允真卻隻能是強自按捺,點頭不題。

隻有一點允真不知其情,就是羅玉香所教授的眉眼身段功夫卻是秘傳自內廷的媚功,並非尋常女子的俗豔來路。本來這門功夫也須得天資穎悟的女子習得,才可將其用得自然圓融,渾似天成,哪怕其中一個媚眼輕拋,卻也講求角度,深淺,手勢身段的妙用以及周遭聲光,情氛的配合,內中之妙,存乎一心。若是習練精深,哪怕姿容並不出眾的女子,也可化身嬌媚動人的尤物。

羅玉香見得允真服貼,心中滿意,繼而說道:“還有那這侍候爺們的功夫,你卻還是半點不通,須得重頭學起,尤其是那坐缸的功底,你年紀已是十六,不比那十一二的女孩兒,別人一日坐上兩個時辰,你須得坐上五個時辰,如此加倍努力才能早日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