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般無奈之下,傅玉竹和其餘三位宮女在絲竹奏樂聲中,被抬進了劉府。而他們首先見過的,卻是那英武豪氣,膀大腰圓的劉綎。見他盯著這數位宮女目光灼灼,傅玉竹心知,劉綎如今雖已三十過半,卻仍是風流成性,妻妾成群,自己即便受寵,又哪裏是長久之計?即便能產下庶子,以自己的侍妾身份,未來這孩子又哪有前程可言?
於是絕望之中,傅玉竹不顧一切,在劉綎的正室郭氏和側室戚氏一同召見上賜的宮女之時,向其跪泣求懇,自言身受皇命,不敢求出府而去,隻求留得此身清白,哪怕老死孤單,亦是在所不辭。
但這女子雖是聰慧,意欲以退為進,求個憐憫和萬一,卻畢竟曆事不多,過於輕放急切,這戲耍般任性話語,讓人聽了隻覺其自命清高,何況郭氏等人一向唯夫命是從,又哪裏敢答應下來。
傅玉竹心如死灰,甚至想過一死了之,以卻紅塵,但在這極絕望時刻,卻是無意中在下人言語中發現,昔日視之為妹的謝望直,如今竟是任官戶部,且與劉綎堪稱莫逆。
傅玉竹大喜過望,原想徑直設法聯絡謝望直,並告知其自身艱難處境,請其相救,但轉念一想,又明白這皇命所在,即便謝望直戶部為官,又如何救得她脫身?何況那劉綎也不一定肯放過她,萬一他不肯放手,謝望直又顧忌好友顏麵,不肯相救的話,就連這最後一條路也生生斷了。在宮中和劉府的這些時日,傅玉竹看盡人情世相,受盡冷暖傾軋,行事之間,自然是慎而又慎。
傅玉竹反複思量,仍是覺著這眼前的出路決計不能放過。計較停當之後,她反複打聽,直到確認了劉綎與謝望直的交情確是深厚無誤,又仔細打聽起謝望直如今的家室情形。聞聽得謝望直娶妻方氏,雖是隻有一愛女,卻是夫妻恩愛,鶼鰈情深,從未起過停妻再娶的念頭,傅玉竹一時心涼。
但再回過頭來細想,傅玉竹卻是更加堅定了要靠謝望直出府而去的念頭。她一直知曉謝望直的為人,多年之後看來,他仍是品性純直,潔身自好,正是她求取依靠的好人選,即便她一直將謝望直視作兄長,從未起過要嫁與他的念頭。
這一日的酒宴之後,正是天賜的絕好時機。
傅玉竹為了這一夜,已是籌謀多日,同來的兩位宮女已是先後被劉綎收入房中,她這完璧之身,不知還可留得多久。但雖是急迫,她仍是強自按捺,並未妄動,而是暗中物色身邊人選,並將在宮中辛苦積攢的一些微薄資財,還有出宮時的賞賜,郭氏的一些見麵禮,都一一散盡,最後終究買通了喜好錢財的婢女香秀,為她居中策應,暗中作伐。
就在謝望直酩酊大醉,歇宿客房之時,傅玉竹趁著夜色,偷偷跟著香秀,出了內院,直奔客房而去。這一夜大雪紛飛,天寒地凍,這二人又是偷得護院防衛的空當,悄然前往,一路竟是長驅直入,到得最後,終是被這傅玉竹如願以償。
那謝望直不勝酒意,迷糊之中,被褪盡衣衫,其後軟玉溫香偎將上來,又加強忍羞怯,無所不用其極,如此這般,如此那般,終究成就了這番好事,春風一度,直至玉門。
而這一夕風流過後,隔日清晨,劉府之中,怒的,罵的,怨的,打的,哭的,喊的,直如一場大戲登台,即便算上茫然,恍然又惶然的謝望直,其中最鎮定的,仍屬傅玉竹,即便受盡旁人辱罵和責難,她亦是淡然自若,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總算她沒有看錯人,那謝望直並沒有袖手,而是挺身而出,將她護住,並與劉綎等人道明二人淵源,向其謝罪並請求原宥,讓人看來,確是有男兒的擔當。
劉綎了解前後原由之後,慨然而歎,他雖是秉性風流,卻也自命英雄,從未以財勢欺人,強迫得逞。其實,即便傅玉竹直接將心意告知謝望直和劉綎,也未必不能如願,但傅玉竹並不知道二人交情如此之厚,可就算知道,她也仍會如此去做罷,隻因經曆過這如許多的波折之後,她已信不過這人心偏向,也冒不起更多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