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是西山書院開學的日子,早前幾日南河縣的來往人流比往常多了一大半,四境聞訊而來求學的士子不在少數,而且多數是家裏的公子少爺,這些人物少說也得帶兩個仆人之類的,所以這幾日,南河的邸店已經人滿為患,一些來晚了的人見邸店不收客,強行住進了附近的農舍家裏,有幾個靈醒的農戶見此情景,連忙收拾幾間廂房,在外邊掛著住宿的招牌,趕七趕八地做起生意來。
南河縣一下子湧進了這麼多人,住的地方緊俏,吃的也緊俏,先不說別家,“蹉跎歲月”店每天門前排著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長隊,以至於衛府的家僮已經累趴下了,這些日子,衛府上下忙書院忙生意,所有人整天都是團團轉,都顧不得睡個安穩覺。
再怎麼忙再怎麼累,衛杞始終沒有從“天涯客”裏抽調人手出來,對於他來說,這是一支秘密的隊伍,它跟書院一樣重要,書院明裏給衛家長臉,收獲天下士子之心,天涯客則是衛家暗地裏的營生,它讓衛家掌握著一支特殊力量,一支隨時可以發揮大作用的力量,是衛杞最重要的資本。
衛杞暗地裏悄悄組建天涯客的事,衛府隻有東籬、衛堇年和兩個管家知道,衛堇年和兩個管家不管這個事,所以實際上一切都是由衛杞和東籬親自打理。衛家將此事瞞得滴水不漏,“天涯客”在民間商運上聲名鵲起時,很多人隻道是一支發家於武都的運貨農夫,漸漸的,一批無家無口的乞丐或浪客都加入其中,混口飯吃,隊伍慢慢壯大,再後來,一些官府上的生意也請這些可憐的蠻夫搬運。總之,“天涯客”如同暗夜的明珠在悄悄的綻放光芒。
四月初一天蒙蒙亮時,在衛守平的安排下,書院的一些學辦早早地在書院外的校場上擺上了迎新生的攤位,學辦們分科收錄學生,分科其實隻是便於登記,真正上課時,學生愛去聽哪個課,都是可以的。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斜斜照射在銀杏枝頭時,已經有一些起早的學子來報道了,緊接著,鳥兒嘰嘰喳喳撲騰著翅膀在西山上飛舞,在這麼歡快的節奏下,一大波人潮摩肩接踵地朝西山書院湧來。
衛杞打著一副紙扇,站在學堂之東的望月亭上,目瞪口呆地瞅著石階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這…這麼多人?”衛杞忍不住結巴了,這是一大票銀子在朝他奔來啊!
衛家這半年來花費巨甚,書院的用度開支,全靠“蹉跎歲月”和“天涯客”在支撐,再不開學,衛家真要揭老底了。
看到這副情景,衛杞笑得很舒心,一副我總算沒敗家的表情。隻是看著看著,他臉色不對了,山徑上,兩個男子因為你擠我我擠你已經吵了起來,因隔得遠,具體情形沒看清楚,但雙方拳打腳踢的情形很不好。
開學第一天就發生這麼不文明的事情,太掉鏈子了。不行,要把不文明扼殺在搖籃裏。
小五和小六是衛杞的貼身侍從,基本上衛杞去哪,二人都跟著,所以衛杞朝著一旁的小五招了招手,“小五,你過來,”說著,朝著石階那邊指去,
“看到那兩個人沒有?”
小五探了探頭,從樹枝縫了瞧見了那兩個正在爭執的男子,
“去,你告訴他們,讓他們倆不用上山了,告訴來人,西山書院不收不遵守規矩、無事生非的人,誰都不行!”衛杞冷酷地說道,語氣容不得一絲質疑。
“是!”小五應了一聲,連忙飛奔而去。
眼見來人這麼多,衛杞不禁頭疼了,這貌似登記到傍晚都登記不完哪!於是他吩咐小六加派人手,在校場繼續增添攤位,並叫人維持秩序,凡是敢插隊、打鬧的,一概不收。
規矩必須在第一天就立起來!
為什麼要立規矩呢,很簡單,書院裏的紈絝子弟隻許有一個,那就是衛家二公子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