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醫院後,因為我們都沒有開車來,所以隻好打車回去。
在離同記餐館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程瑩拉著我下了出租車,說是想跟我一起走走。
我並不能完全猜出她此時的複雜心情,之所以提前拉我下車,或許是想我給她一個解釋,或是一個安慰,也或者,她隻是單純的、習慣性的想跟我一起走走,畢竟我們飯後一起散步的次數不少。
來到一條樹木比其他道路要多出不少的街道上,她指著路邊相對較為密集的那些青樹,用稍帶歡快的口吻對我說:“以前沒種這些樹的時候,這一帶栽了許多柳樹,還有一片竹林,每到三四月份,附近就遍布青翠,綠蔭成群,是我曾經最喜歡來玩的地方。”
她說話的時候,清美的容顏上流露著懷念的神色,嘴角彎彎,勾勒出一抹純真的笑容。
心頭一動,我忽然想到包裏她無償送給自己的那張同記餐館的會員卡,猶記得卡片做工精致,一麵刻著枝杈繁茂的柳樹,一麵刻著青翠欲滴的竹子,現在想來,大概是程瑩為了紀念當初嬉戲玩耍的地方而特意將會員卡做成那個樣子吧。
“瑩瑩,你以往曾在這裏住過嗎?”我強忍嗓子的不適感,出聲詢問。
“嗯。”她點點頭,隨後轉身麵向著我,眸中漸漸有點滴溫暖溢出,稍許,深深呼了一口氣,麵色轉為平靜,繼而雲淡風輕的開了口,“十年前,這附近有個福利院,我就住在裏麵。”
轟。
腦子瞬間空白。
孤兒?
程瑩竟然是孤兒!
這條自己從未想到過的消息就像是墜入湖中的巨石,在平靜的水麵上掀起陣陣波濤,水浪洶湧擴散,震撼著我本就複雜的心神。
我從沒想過,旁邊這身價不菲、獨立自強、秀美絕倫的年輕姑娘會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
“其實我早該由覺悟的,再美好的東西,也會有離開的那一天,就像曾經密集的柳樹、青翠的竹林那樣,總有消失的那一天,對吧。”她一瞬不瞬的看著我,口中低語,語氣既篤定又哀婉,叫人分不清是在自述,還是在發問。
“瑩瑩,對不起。”我懷著難明的心情,伸手想去撫摸她的腦袋,但她從容的神情卻讓我伸出的手臂停在了半空,怎麼都放不下去。
“笨。”少女展顏一笑,笑容猶如鮮花盛開般明豔,她抬起雙手握住我的手掌,牽至她的臉頰貼住,過得片刻,忽然紅唇翹起,不滿的哼了一聲,“討厭鬼,少裝模作樣了,我才不要你無畏的同情。”
此刻的空氣中似乎有無形的溫馨環繞,讓人舒坦,令人愉悅。
我無聲的笑了笑,站在街上靜靜的與她對視,那雙暖意彌漫的雙眸,讓我深刻意識到,她已在自己心中留下了難以抹去的痕跡,永不褪色。
往餐館走回的路上,程瑩大大方方的挽住我的手臂,腦袋斜斜倚了過來,既不看我,也不說話,似乎就想這麼一直走下去。
“其實我知道的。”少女忽然開了口,說出的話莫名其妙,叫人摸不著頭腦。
“什麼?”我有種措不及防的感覺。
“當然是你有心上人這事啊,笨死了!”她突然變了臉色,著急上火的語氣顯得很不耐煩,頓了頓,口吻再變,拖著長音道,“真是想不通啊,誰——會看上你這麼遲鈍又討厭的家夥。”
我心中苦笑不止,然而卻也明白,姑娘不過是拿我出氣罷了,氣話當不得真。
“討厭鬼,幹嘛不說話?”
“......”我無言以對,於是就在腦中轉動念頭,琢磨著怎樣設法逗她開心。
然而,自己逗樂她的話還沒能編造出來,她卻正了臉色,滿是關懷的問我:“是不是嗓子還在痛?”
“沒...”我剛說了一個字,就被她的自言自語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