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時很年輕,一襲蒼衣烏發,寒眸中透著戾氣,他抽出長劍,一指蒼天。
“霞散夜昏無情月,雪落山蒼薄命人!”
……
“詠恒,在想什麼呢?”爹的聲音跳入她耳裏。
她無聲,隻是拂去落在發上的雪,假裝不經意間抹去淚痕。
“詠恒,有人尋你來了。”
“誰?”
“他沒有說,隻是讓爹轉告你一句話:破棋更要落棋者,解鈴還須係鈴人。”
那一刻,她突然沒了聲音,隻是任由淚珠割下臉龐,半晌,才輕吐出一句話:“是他……”
風在那一刹驟然停止,隻是那梅瓣仍散在空中,一片,一片。
如同多年前那一刻。
……
她眼神驚恐的望著手持劍橫在脖上的爹。
“爹,你這是要幹什麼?”
爹望著她怔了許久,突然歎了一口氣,拋下手中長劍,半蹲下,撫摸她的頭。
“你不懂得,這叫做‘愛’。”
她一歪頭,問:“愛是什麼?”
……
也如同那天一般,她脫口而出:“什麼是愛?”
也如同那天一般,爹怔了許久,繼而微笑了。
……
幻想與現實交織在一起,過去與如今也逐漸重疊,爹淡淡道,那一天也是這般……
“愛字裏頭,是心。”
……
雪山之巔是一直飄雪的,那一刻的雪格外冰寒,那一刻是他來的那一刻。
她遠望天際,雙手交織在胸前,雪白的紗衣隨風飄蕩,烏黑的長發灑落在空中,雪,依舊在落。
“……讓他走罷。”她沒有轉身,略顯單薄的背影在風中搖搖欲墜,如梅花一般潔白的雪紛飛跳動,將她裹在裏頭,身形越來越模糊,“我不想見他。”
她隻是讓爹帶給他一個問題。
他沉默了很久,沒有回答她。
於是他走了,走時他心頭湧起一股味道,他說不出那是什麼,隻是接著很痛。
哪兒痛?他捂著胸口,是了,就是心痛。
她讓他問了他一個問題,雪白的頭發掩住了他的麵容,但他知道他是誰,他是她爹,他們太像了。
可他為什麼會心痛?
“什麼是愛?”他喃喃地念著這個問題,忽而放聲大笑。
“哈哈——什麼是愛?”
眸中又溢出了淚水。
……
他回來了,畢竟他無處可去。
琴聲戛然而止,他聽到公瑾的聲音。
“你回來了啊。”公瑾手按琴弦,閉目微笑道。
他的麵前是一張玉桌,桌上有兩個瓷杯,他在針灸。
然後他指著杯子,舉起酒壇,這時他看到了他臉上的淚痕,原來他也哭了……
公瑾隻是笑,收起琴,道:
“要不要來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