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雲: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
隨著歸鳥消失於山的盡頭
映出流動的五彩斑斕
帶著甜蜜的遐想遊弋
靜默地依偎
凝視遙遠的方向等待
夜色裏最美的詩音
是黃昏裏哀婉的歌聲
話說劉焱來此監督鑄劍,對幹將莫邪以禮相待,凡事皆尊順二人的意思行事,完全一改黃生橫行霸道的作風。莫邪生來心細,看出留守的監軍多為修建工事而心生怨恨,卻懼怕劉焱懲罰而不敢明言。遂對幹將說:“近日士兵情緒多有不滿者,時日長久會積怨,恐怕會有人把劉將軍袒護你我的情況密報黃生。”幹將沉思道:“不得不打算,咱兩二人倒無所謂,不能因此連累劉將軍,待會我去找他說道。”莫邪說:“此事不宜久拖,讓劉將軍早做打算。”
幹將按照莫邪的意思到駐地尋劉焱,恰好碰到幾個士兵,心想:“不知將軍此刻在何處忙碌,先找人問問,省得白跑冤枉路。”思慮罷緊趕上前幾步攔住那幾人,彬彬有禮地詢問:“諸位可知劉將軍在何處?”士兵見幹將如此有禮,怎敢怠慢,恭敬回答:“方才見在劍池那邊巡視,先生可去那處尋找。”幹將謝過士兵奔劍池而去。遠遠看到眾人露膀坦胸開挖,倒沒看到劉焱的身影。幹將尋找片刻不見蹤影,心裏正納悶著,從後麵被一隻手重重地拍了肩膀,聽到:“先生來此地巡視。”幹將扭頭見劉焱並未穿軍服,一身不整的裝飾,看樣子是方才混雜在人群中勞動。說:“正尋將軍有事商量。”劉焱一聽引他到旁邊的帳中談話,問:“先生所謂何事?”幹將說:“近來將軍多有懲罰怠工的士兵,那些皆是黃生的部下,恐怕會生怨恨之心,又你時常庇護我與莫邪,害怕有人以此為由向黃生報告,到時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莫邪擔心此事發生,遂讓我來教將軍早做打算。”劉焱一聽,笑說:“謝謝二位牽掛,焱早已預備。”遂將打算耳語告之,幹將聽罷說:“看來是多慮了,將軍深思熟慮,在下佩服。”劉焱說:“論鑄劍我不如你,但論謀略先生則不如我啊。”
果然不出所料,有人秘密跑回郢都誣告,惹得黃生怒氣衝衝前來問罪。剛一見劉焱即當眾叱責:“虧本官如此信任你,沒想你竟不識好歹,背地裏幫著外人幹了多少好事。”劉焱麵色如常,解釋說:“大人休聽小人譖言,離間你我。”黃生此時哪聽得進去,氣呼呼蹲坐在板凳上,嚷:“那你所做所為該如何解釋?”黃生見屋中人雜,佯裝有難言之隱,退避左右。虔誠萬分跪地說:“大人當日所托,下官句句銘記於心,怎敢有他念?雖幹將罪可該殺,但鑄劍之事唯有此人有能力完成,卑職害怕怠慢此人而不盡全力鑄劍,到時會使大人召來殺身之禍。這才想出委屈求全的方法,取得信任,方能讓幹將這廝用心鑄劍。忠誠之心日月可鑒,報恩尚且來不及,怎敢生出背叛之心。若大人懷疑,焱當即以死謝罪。”說罷拔出隨身佩戴的寶劍欲要自刎,黃生出手攔住,說:“將軍且慢,本官若懷疑就不會委以重任。”劉焱見黃生心有疑慮,說:“大人對焱心存疑慮,莫要阻攔。”黃生心頭疑慮散盡,積聚的怒氣早沒影,見劉焱誓要已死證明,好勸不聽,隨即大喊:“來人,將誣陷將軍的人抓進來。”外麵士兵一聽怎敢不依令行事,押解著告密者進屋。黃生忿忿地指著那人:“全是你挑撥離間,害得本官誤會將軍,該當何罪。”那人嚇得魂飛魄散,戰栗地下跪:“大人,屬下所言皆是實情。”黃生憤怒說:“還狡辯,來人拉出去斬首。”劉焱見計策成功,不再言說。眾士兵領命離去。
黃生痛下心斬掉告密者,請劉焱坐下,懊惱地說:“差點讓此等奸佞毀掉你我情意,實在可恨。望將軍不要掛懷。”劉焱說:“卑職豈敢掛懷,而是擔心因此延誤鑄劍。”黃生爽朗地笑道:“有將軍在,教人放一百個心,今後這裏的一切全由你負責,這是令牌,你收好。本官日後不再過問此處的事情,耐心在郢都等將軍好消息。”劉焱接過令牌跪謝。
次日黃生即回郢都,不再過問此間事。倒是經此一鬧騰,原先那些作威作福的士兵多有收斂,不敢再無理取鬧,消極待命。劉焱好像若無其事,依舊如平日模樣。幹將莫邪聽聞此事,前來拜訪。幹將說:“將軍果然料事如神,三言兩語即騙過黃生那廝。”劉焱笑說:“黃賊心狠手辣,生性多疑,若不用苦肉計是瞞不了的。”莫邪用心深遠,並未發笑,麵色嚴肅地說:“此事有驚無險,既然已了。是該考慮鑄劍的事了。聽說那隕石極難熔煉,三月入火而絲毫不損,要是果真如此,三年恐怕難以鑄成寶劍。”劉焱止住笑,細細思慮覺得甚有道理,說:“的確如此,黃賊倒提及到隕石的來曆,說是從丹陽運來鑄劍的,可匠工們熔煉三月不見其化,萬般無奈之下扔棄在鑄爐旁邊,恰好讓他撞見,這才生出逼你二人鑄劍的惡心。”幹將經二人這麼一提,頓時明朗,靜心思忖片刻說:“是有點困難,以前從未冶鑄過隕石,不敢輕易斷言何時能煉成。仔細思考一下,三年確實不足。”
屋中陷入沉默,三人各自思忖。劉焱自是鑄劍的外行人,壓根難以理解熔煉石料的難處,可見幹將莫邪愁眉難展,一時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就這樣沉住氣看。半柱香的時辰已過去,幹將終於開口說:“必定有熔化隕石的辦法,在此多想無益,最好是邊煉邊嚐試,相信會尋到訣竅的。”莫邪讚同這個看法,說:“世間的事不是想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鑄劍亦是如此,走一步看一步吧。”劉焱早憋不住,急騰地嚷嚷:“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總不能你們鑄劍我幹看著。”幹將莫邪看他猴急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幹將說:“怎麼能落下將軍,有一件重要的事非你莫屬。”劉焱急忙問:“什麼事?”莫邪接住話茬說:“派人前去秦溪山搬運亮石,運送寒泉之水到這兒。”劉焱一聽喪氣地說:“以為是什麼重要事,原來是運東西。”莫邪笑著解釋說:“將軍可別小看搬運的東西,那可是冶鑄寶劍必不可少的,甚至比熔煉隕石還重要。假使缺少這兩樣東西,鑄出的劍和普通劍無異。”
劉焱焉想此事的重要性,細聽莫邪解釋方稍微弄明白點,說:“如此重要,焱怎敢怠慢,二位盡管放心。”幹將上前握住劉焱手說:“要的就是將軍這句話。”將遂交代數句,焱皆牢記在心。稍息片刻焱出屋安排人手。
且說劉焱召來眾將領,具體分配各自的任務。次日,焱帶領百十號人前往秦溪山。各處工事並未停滯,依舊有條不紊地進行。幹將送走焱,召來管事的將領吩咐:“鑄劍台已經造好,迅速派人往此地運送木炭,再挑寫年輕力壯的待命。”其中一位將領說:“劍池還未修好,先生要鑄劍恐怕人手不足。”幹將心中已有打算,說:“兩者皆不能擱淺,可以征調些附近的百姓解決人手不足。”眾人領命照辦。
幹將令人預備好煉爐,派左右將隕石放入配製好的溶液,轉身對旁邊待令的士兵叮囑說:“不斷用火煉燒,直至熔化為止。”眾人即刻照辦。待爐火熊熊燃燒良久,將方才安心離開。欲要回屋中休息,忽然想到前些日子百姓無辜受罪,逼迫勞役的事情。心想:士兵先前暴戾,常鞭打勞工,看來得去劍池走一趟。隨即掉頭朝劍池而去。
隻見皆是勞動的場麵,看不到執鞭的士兵在遊走。幹將感到震驚,欲要上前詢問。有人老遠看到他過來,興奮地喊:“幹劍師來了。”眾人皆停下手中活,高興地圍上前。幹將萬分感動,抓住一位年長的手說:“無辜征調諸位勞役,將深感抱歉。待取石的士兵歸來,即當讓各位離去。”眾人紛紛議論,年長者說:“大家知道你為人,聽說是你征調,願意前來幫忙。”幹將流淚拜謝說:“諸位不怪將先前連累,反而伸手幫助,將在此拜謝。”眾人皆上前扶住,年長者說:“劍師何必多禮。”負責此處的將領見這邊人員聚集,以為出現什麼意外,急匆匆趕來。見是幹將前來巡視,說:“不知先生前來,望恕罪。”幹將笑意盈盈,說:“放心不下,順道過此處看看。”環視四周,卻看不到士兵的影子,心頭疑慮,雖說調走一部分人,但留下的不至於這麼少。一時想不通,問:“為何這裏的兵如此稀少?”管事的將領回答:“皆在此處挖池。”幹將慚愧地說:“本來是怕士兵們鞭打百姓,故來此巡視,讓諸位見笑。”那人說:“先前受人教唆,不敢不變得凶悍,否則腦袋不保。其實心裏十有八九者不願幹出那等沒良心的事,大家皆是楚國子民,誰願意看到手足相殘的場景。”將聽罷,歎息道:“世事不由人,既然諸位聚集此地,那麼就和睦相處,忘掉前麵的不愉快。”於是眾人坦言相向,共赴鑄劍。
話說莫邪獨自留在屋中,見將久不歸來,正思量著出去尋找。走到門口恰好碰到幹將,問:“一切順利麼?”幹將滿臉春風,說:“簡直出乎意料,眾人和睦融融,幹勁十足。看來咱倆亦不能懈怠。”莫邪一聽自是喜悅,說:“找到熔煉隕石的方法是為上策。”
話說來簡單,做卻萬分艱難。幹將莫邪幾乎天天圍繞在鑄劍台旁邊轉,看著熊熊烈火燃燒,隕石竟絲毫不損。眨眼間一個月時間已過,還未想出好的方法。這日幹將莫邪相隨前去巡視,途經劍池見眾人圍繞池邊休憩,遂上前說:“諸位辛苦!”為首的將領笑說:“辛苦倒無妨,就是想親眼目睹先生鑄劍的風采,不枉費辛勞一場。”幹將笑著不言語,此刻連熔化隕石的方法都未想到,何談鑄劍。莫邪看出他的難處,出言解圍:“自然不會令大家失望的。”為首的將領說:“那我等就拭目以待。”莫邪心想:留在此地無端多生麻煩,不如趁早離開。遂找借口說:“急著要去劍爐那邊,不打擾諸位。”說罷同幹將離開劍池。
將擺脫尷尬,說:“邪兒,多虧有你,不然今日真不知該如何回答眾人的話。”莫邪說:“今日的場景估計會天天發生的,要快點找到方法才是,不然會寒掉眾人的心。”幹將讚同:“現在就到煉爐那看情況如何。”二人趕到煉爐處,見眾人忍受灼熱裝碳,問:“今日情況如何?”其中一位被碳火熏得黑黝黝,已分不清眉眼的漢子答話:“仍是未見動靜。”幹將進前再看了一通,鼓勵說:“別泄氣,這隕石本是天外來物,煉燒不上個九九八十一天是難熔化的。”旁邊拉風箱的一位二十多歲,麵目輪廓清晰的士兵感歎:“天外的石塊夠難煉的。”莫邪微笑說:“是難煉,可越難鑄出的劍越好。”幹將看這幾人辛苦,說:“劍池己建成,那邊可以分派些人手接替你們,待會兒我就去安排。”眾人一聽紛紛答謝,那熏得黝黑的漢子憨笑說:“謝先生掛礙,說實在的,還真怕這爐火烤,你瞧這模樣,跟個熊似的。”眾人頓時皆笑開來。
卻說劉焱去秦溪山,尋到原先鑄劍的地方,取得亮石及寒泉之水即刻馬不停蹄地返回。遂一見幹將說:“石是否已溶化?”幹將臉色難堪,說:“一言難盡,將軍旅途勞頓,進屋休息,待我慢慢相告。”劉焱擺手,豪爽地說:“不忙,看了取來之物再說。”令人抬出亮石,取出一瓢水讓幹將確認。還未等取來之物放到麵前,將告訴焱:“沒有差錯,將軍取得即是寒泉之水和亮石。”焱感覺奇怪,問:“先生未曾檢驗,何以斷定?”將笑說:“看士兵的行動就知道,此二物皆是極寒之物,普通人難以承受住陰寒之氣,接觸太近則會戰栗難忍。”劉焱仔細看了那幾人,的確如將所言,說:“先生真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