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紀驊銳推開門的時候，阮玉依然專注在麵前綿綿的白粥上。
窗口餐桌前的少年，微微眯著眼，嘴角上揚，淺淺地笑著，冬日初晨的陽光照在他身上，是那般的溫柔。
“誒……紀驊銳，你回來啦。”
紀驊銳望著側過身看向他的少年，月牙彎彎，臉上徹底綻放的笑容，明媚無比。他關門的手頓了一下，方才又自然地反鎖上。
“恩，我回來了。”
紀驊銳放下手裏的東西，彎腰換鞋，嘴角揚起一個克製的弧度，轉瞬即逝。
“我買了換洗的衣褲，等下你如果要洗澡的話，用保鮮膜把頭包起來。”
紀驊銳隨手把袋子放到茶幾上，直起身看著咬著奶黃包的阮玉，套在他大得過分的深藍色羽絨服裏，頭上卻纏著紗布，顯得是那麼的瘦俏孱弱，讓人忍不住想要小心嗬護。
“唔，嗯嗯。”
似乎被紀驊銳的話嚇了一跳，下一口就不小心咬多了，瞪著圓溜溜的眼睛，鼓著腮幫，含糊不清地應聲，又急匆匆地上下點頭。
“小心，頭上有傷，不要大幅搖晃。”
“嗯嗯……”阮玉剛要點頭又馬上停住，含糊地應聲。
紀驊銳提醒完，便轉身走進書房。
書房比他的臥室還要大些，這原本是他父母的房間。這套房子是租的，本來爺爺奶奶的房子夠大，但是那個女人不願意合住。父親便租了這套兩室一廳，一租十幾年。如果不是為了滿足那個女人瘋魔的購物欲，大概早就能把這套房子買下來了吧。
誰知道十幾年全心全意的付出，換來的不過是背叛。
而他，又何嚐不是如此，難道……這也有遺傳？嗬。
父親死後，他終於可以把所有關於那個女人所有的東西都扔了。他剪碎那個女人留下的衣裙的時候，父親第一次打了他。也是第一次，這個嚴肅卻溫柔的男人，在他麵前抱著那些碎片，像是失去全世界一樣，嚎啕大哭。
相對來說，陳嘉離開他的時候，他並沒有太難過，不知是否因為被生存壓迫得麻木了。憤怒和悲哀勝過心痛，大約還有些果然如此、意料之中的感歎。在他心底，其實並不完全信任陳嘉的吧。隻是相處久了，他也付出了他所能給予的，卻還是留不住……善變的心。
“咚咚咚”
“進來。”
紀驊銳隨手把相冊合上，抬起頭，看著阮玉有些小心翼翼地站在門口。
“怎麼了？”紀驊銳站起來，向阮玉走去。
“那個……謝謝你，紀驊銳”等紀驊銳走到阮玉麵前，發現他又低下了頭。“我準備回去了。”
“你的傷還沒好。”紀驊銳攬住阮玉，把他帶到書房的沙發上。“坐。”
“恩？”等阮玉乖乖地順勢坐下，紀驊銳才放開手，坐到一邊。
“阮玉。”紀驊銳看著阮玉的眼睛，鄭重道。“對不起。”
“誒，誒？”阮玉驚訝地瞪大眼睛。“紀驊銳，你說什麼呀，是你……”
“是我自作聰明，害了你。”紀驊銳打斷阮玉的話語，伸出手掌想要觸摸阮玉的頭發，又怕牽動他的傷口，遂又放下。“是上次那個男人對吧？”
“如果不是我自作聰明，以為給他錢就……”
“紀驊銳，你不要自責。”阮玉抓住紀驊銳的手，有些急切地解釋。“不管你的事，你也隻是想幫我罷了。”
“不……”
“紀驊銳，你聽我說。真的不怪你。反正，每次都要給錢，他才會走。”
紀驊銳看著阮玉說著，已經鬆開他的手，低落地垂下眼眸。
“他，他是我的養父。原先，對我還可以。隻是後來，不知道怎麼，迷上了賭博，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阮玉自嘲地笑了笑，又繼續道。“不給我學費，還拿我打工的錢去賭。上學期，我差點就交不起學費呢。還好，趙老師借了我一些。昨天……大概你給他的錢花光了吧，所以又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