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空蕩蕩的寢宮裏邊,看著牆上的壁畫。壁畫上畫著的,我的族徽,嶽家的族徽。那是一隻張著翅膀傲視天下的蒼狼。在周圍都是強勁線條勾勒出來的風雲襯托下威風凜凜。實際上,當年我的先祖創下這份家業的時候,也的確是威風凜凜。天狼旗所到之處,人人都要跪拜叩首。當年就是在這麵旗幟的帶領下,我天狼嶽家帶領天下諸侯推翻了當初的梁家王朝。於是先祖嶽闌登基稱帝,號令天下。為我們嶽家打下了一片江山。所以說,理論上講整個天下都是我們嶽家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內,莫非王臣。我,嶽峰是這片大地當然的統治者。大夏領地上唯一的皇帝。
一想到皇帝這個詞我就想笑,大家不要誤會,我不是得意的笑,更不是那種傲慢的或者狂妄的笑。我沒有那種立於眾人之上笑傲蒼生的傲氣。也沒有天地之子的那種嬌氣。更沒有多年曆史的皇族們多少都會帶上的那種腐朽敗落之氣。我臉上有的,僅僅是苦笑。
是的,我在苦笑。我這個皇帝當的實在窩囊。當初我嶽家建立大嶽的時候,天下皆奉我號令。可是時隔多年,那些分封出去的諸侯們都已經對我大嶽的號令不那麼關心了。尤其是我那個糊塗的曾祖父,曾經為了博得一個美人的微笑而戲弄過一次諸侯,結果威信大失。從那以後幾個最大的諸侯開始不再朝拜。而到了我祖父那一年更是倒黴,北方的戎人在一個秋天千裏奔襲打破了國都。後來戎人退出之後,西方的諸侯雍氏借口為皇室抵禦外族要走了皇帝親領的土地裏邊靠北那三分之一。結果皇室更是威嚴掃地。
在那場戎人之亂裏邊,周圍最大的三個諸侯卻一伏隔岸觀火的架勢。雖然他們都是和我嶽家有著姻親關係,可是一點出兵的意思也沒有。當時什麼君臣之義,什麼骨肉之親都被那些割據一方的人扔到一邊去了。我知道他們打的什麼主意,在他們心裏邊恐怕最好的結果是我嶽家被戎人滅族。然後他們就有機會稱霸天下,登基為帝了。現在那七個最強大的諸侯腦子裏邊都打著這個算盤,不過卻沒人提出來。因為畢竟我還是名義上的共主,他們都是我的臣下。雖然我們家這個皇帝其實在他們眼裏邊已經一錢不值了,可是表麵上他們還都尊敬我族。誰都知道,如果他公開喊出來要取我族而代之的話,那麼結果一定是被其他諸侯以此為借口群毆之,然後不用我皇族下令就把他們家滅門。接著土地自然是那些功臣們瓜分。至於如何分封這種小事,他們也就不會麻煩皇室來費心了。他們一定自己處理的好好的。
戎人之亂後,有幾個強大的諸侯立刻就開始稱起王來——雖然沒膽子稱帝,可是變通一下也是一樣。諸侯們罕見的一個個都進京來朝拜,當然不是為了表示對皇室的尊敬,而是變相的要挾皇室封他們為王。那些什麼公爵侯爵什麼的已經不再滿意自己的頭銜了。他們想要的是皇族才有資格享用的頭銜。結果我那被戎人嚇壞了的爺爺全都答應了。然後大夏國內多了七個異姓王。而這七個異王都是有資格平諸侯而霸天下的大諸侯。有一個史官好象說過,從那以後我嶽家就會沒落到被人遺忘的角落。而日後的天下將是這七王的舞台。或者這個史官說的沒錯,封王之後他們之間接連發生多起戰爭。而我們皇室在戰爭中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無論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我們僅僅是在被人遺忘的角落裏邊默默的維持著我族虛假的榮耀。我的父親就是在這種平淡的生活中結束了他的一生。於是輪到了我,大嶽新一代,也隨時可能是最後一代皇帝。
寢宮的門打開了,一個人走進來。那個人看上去是一個清麗的少女。年紀二十左右。那人向我輕輕躬身說:“主人。”來的人是聽月,在悅州裏邊隻有她一個人叫我主人,其他的人都稱呼我為陛下。因為她和別人的身份不一樣,她不是人類,是我的靈奴。
關於靈奴是什麼我也不太清楚。據說當年的我的先祖領兵覆滅了前朝的同時還拯救了一個叫靈族的奇異種族,作為報答,他們讓其中一支的後代永遠服侍我們嶽家的子孫。於是就出現了靈奴。靈奴很有特點,他們不用吃喝也能生存,僅僅需要主人的氣息就好了。因此隻要主人不死,那麼靈奴也就不會死。而主人一旦生命結束,那麼靈奴也會在一天之內凋零。所以靈奴對主人的忠心是絕對的。他們會為了主人做任何的事情。所以一旦有一個靈奴在身邊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不過這種幸福十分的稀少。就是皇室裏邊每一代人中也僅僅有一個人會得到靈奴的垂青。而這也正是帝位傳承的標準,得靈奴者得天下。而我正是因為聽雪的原因才坐上了這個風口浪尖的位置上。
我看到聽雪走過來,深歎了一口氣問:“是不是上朝的時候到了?”今天是我第一次主持朝會,我父親剛剛亡故喪禮完成,而我則是新君登基。從現在開始大夏的嶽家王朝又換了一個皇帝。不過可惜,這個皇帝的替換影響範圍僅僅是在我直接統治的嶽州而已。其他的幾個諸侯國都沒有在意。如今他們連最起碼的尊敬都沒有了,皇帝歸天連著使者都沒有來。當然,這僅僅是表麵上的情況而已。暗地裏邊恐怕已經有無數的陰謀對準我的寶座吧。而目前,我恐怕就要麵對一個陰謀。我問道:“左相回來了是麼?”
聽雪說:“是的,他正在串聯群臣,打算改立大王子為帝。”
我冷笑了:“我大哥麼,那倒不錯。這樣他就可以實際上把持嶽州政局了。我大哥那家夥簡直就是天生的傀儡。這樣晉王就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了吧?”晉王是嶽州東邊的諸侯。他和南方的漢山和從西北兩個方向包圍我嶽州的雍國。現在我的小小嶽州就在這三大諸侯的包圍之下。而這三個諸侯,都是有資格問鼎天下的大諸侯。左相梁宣是晉王的族帝。我父皇在的時候嶽州山匪作亂,可憐的嶽州連山匪也無法收拾,結果隻好請三方諸侯來救命。結果三方裏邊隻有晉王有腦子派人護駕。結果平亂之後在我這裏釘下了梁宣這個釘子。如此一來,間接我們這個皇室。另外兩家諸侯這時才反應過來,也想插人在嶽州。為了這個三家或者在外交桌麵上,或者在邊境戰場上發生了不少衝突。不過最後晉王合縱連橫的一番手腳到底抵製了過去。如今我嶽州的外臣僅僅是他晉國獨有。現在,他要利用這跟釘子來生事了。
聽雪說:“主人,如果你感覺這次朝會對你不利,就幹脆稱病散朝吧。”
“散朝?”我又冷笑起來:“那隻會讓他更加囂張。而大臣們也會因為我的懦弱而放棄我。真要是那樣可就萬劫不複了。走,我倒要看看他和我大哥到底想演一場什麼戲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