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的時候還好，一靜下來，他的心就像被小孩子的細小手指揪住了一點點皮肉往上拽一樣，一揪一揪細密的疼。
現在對齊策，是恨麼？那為什麼當時還會奮不顧身想回去救他，現在心裏還被吊得高高的，車子一點點微小的顛簸，心髒都像要從喉嚨裏顛出來。
說不恨，自己又遠沒有那麼寬容。
隻能說，有很多事情遠遠不是簡單的愛恨可以概括的。齊家的養育之恩，十幾年小心翼翼的仰慕，這些都不是說沒就沒的。
與其說恨，不如說被拋棄的不知所措來得更凶猛些。
沈止水知道自己從小腦子就轉得慢，很多事情要過去很久以後，才能慢慢想明白。
按著彭飛兒開的清單在商場轉了好半天才買齊了嬰兒用品。幸好有送貨□□，不然光是那些童床學步車之類的東西都不知道要怎麼帶走。又去中介所聯係到了一個剛剛退休閑在家裏沒事的老阿姨，說是有四五個孩子，很會帶孩子，住得也近，明天就過來看看。
折騰完回家的時候已經傍晚了。周逸遠已經幫他把童床都已經安裝好了，沈遇正在睡覺。
“這孩子倒挺乖，除了餓了尿了嚎兩聲幾乎都不哭，就是睡覺，這倒挺好帶。”彭飛兒笑道，“還挺能吃，長大肯定是一結實小帥哥。”
“那當然，我兒子啊。”沈止水立馬順杆往上爬。
“你還是省省吧。”這句連周逸遠都聽不下去了，不以為然地看著他的小身板兒。沈止水本來身材還是挺好的，瘦歸瘦，倒也還算健康結實。把自己關在屋裏折騰了大半個月沒吃過正經飯，氣色差得嚇人，那形象跟吸毒的差不多。
“不會再這樣了，我保證。”沈止水怕他念叨，趕緊衝他求饒作揖，“我會把我們倆都照顧好的。”
彭飛兒非常體貼地一直沒有追問孩子的來曆，也不知道周逸遠一開始是怎麼和她解釋的。倒是回家前拽著沈止水從奶粉一次衝多少到夜裏怎麼照顧事無巨細地跟他科普，還約好過幾天周末還會再來。
周逸遠送飛兒回家去了。他實習的地方離這裏很遠，又很快要和彭飛兒結婚了，本來打算很快就要搬走的。現在家裏多了個孩子，沈止水更不想麻煩他。
打開電腦，沈止水先在網上搜索了一番。網上關於爆炸的新聞倒是不少，卻一點有價值的內容也沒有。不知是因為時間太緊還是警方或是齊氏有意封鎖消息。連爆炸原因都沒有查出來，傷亡情況含糊其辭，更半個字也沒有提到齊策。
齊氏財團的生意涉及房地產、電子科技和醫藥多個方麵，生意做得很大。科研所是醫藥公司下麵的。自從齊先生幾年前因病幾個月便治療無效去世後，齊策對生物醫藥方麵開始對超乎尋常地上心。雖然公務上一如往常，隻有像沈止水這樣的貼身人才知道，齊策隻要一有一點零星的閑暇時間，都會去科研所呆著。
爺爺在他高中時就去世了。盡管齊家上下都認得他，但除了和齊策隱秘的戀情，他與齊家到底再無聯係。看著手機咬了半天的嘴唇，沈止水還是想不到別的辦法，隻有明天再去齊家了。
沈止水將父母留給他的那套房子的招租信息發到了網上，又開始瀏覽租房信息。等周逸遠搬走了他也想換一個麵積小一點的安靜點的房子。記下了幾個地址，他又找到了個育兒論壇，把精品貼一個個挨個看了過來。
——和養狗論壇什麼的也差不多嘛。技術貼無外乎是那麼幾大塊，喂食清潔防病什麼的。沈止水安慰自己。可心裏到底是知道，養活一個孩子不難，可他到底不是隻小狗小貓，還要把他教育成一個健康的人。
沈止水捫心自問，確實還沒有做好準備。
“我有兒子了。”關掉電腦爬到床上，沈止水躺了一會兒，突然又一骨碌坐起來，側過身看了會兒旁邊童床上的沈遇，用食指點了點他的鼻子，突然有點傻地笑了起來。
“我有兒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