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春末夏初的時候,我獨自一人在何鄔裏小酌。進來一個大漢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喝酒。原本這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可他的氣場實在過於強大了。我自信這些年來所見所識不少,可即便是天山童姥那般淩厲的人,也沒有他這種明明渾厚逼人,卻收斂到顯得溫和的氣勢。更令人驚訝的是,他竟然一口氣喝了三壇沉香醉。要知道這沉香醉可是我之前特意製的蒸餾酒,蒸餾酒並不稀奇,關鍵在於它的勁道。
我這邊悄悄地打量,卻突然聽見他一聲暴喝。我驚得差點丟掉手裏的杯子。正思量著,要不要去通報個姓名,要知道那些江湖人士自己行事如何不計較,卻最是在意別人有沒有在他跟前藏頭露尾。天山童姥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正思量著,卻見一個錦衣的俊美公子搭了話。見那漢子的反應,那一聲暴喝估計也是衝他去的。我暗自鬆口氣,他們已經拚上酒了。琢磨一下,看看這兩人的形態,保不齊就是喬峰和段譽了。心裏不由自主地思考他們究竟在哪裏見的麵,又轉念一想,隻要他們倆見了,在哪裏又有什麼關係?
雖然我上輩子就相當喜愛喬峰,但秉持著不摻和的理念,我還是選擇默默地退開。下樓的時候,看見沿著牆角留下的沉香醉,我一陣心疼,險些一個把持不住就要去揭了段譽那小子的老底。
我獨自在何鄔旁的小樓裏坐下,開始打棋譜。過了不多一會,沐風回來了。從一旁小廝手裏接過帕子淨手淨麵,隨後在我對麵坐下。於是我不再打譜,跟他兩個人下起五子連星來。
自從他入了靈鷲宮門下,多少沾上些江湖事務,隻是他知道我向來不喜這些,自己解決了便罷。有時見到我的時候身上還留著洗浴的濕氣,看起來不論他還是我都不喜歡那股帶著血腥的味道吧。我們這邊下棋,不過半盞茶的時間,窗前突然閃過兩個黑影。沐風略略有一絲驚訝。
隨即袁直跑了過來,他說:“公子,剛才有兩個江湖人士,二十斤一壇的沉香醉喝了兩壇,加上那人之前五斤的三壇,得五壇酒啊。”
“哦?這算不上什麼大事。袁直你怎麼愁眉苦臉的?”
“公子啊,他們可沒給錢啊……”
一壇兩斤的沉香醉一兩銀子,二十斤的雖然給個批發價,可也得十八兩。饒是我這些年對錢財看得開了,也不由眼角直抽。
袁直這話音剛落下,沐風便一陣風似的閃了出去。我匆忙追了幾步,無奈這如何是我能趕得上的。這輕功學來,可不是用來追債的啊。
看著疏忽不見的人,我著實體會到了什麼是望塵莫及。
“公子,當年你為何不讓我學武呢?”袁直一臉羨慕。
我拿扇子猛敲了一下袁直的頭,袁直捂著腦袋嗷嗷叫。我心裏哭笑不得,麵上卻要硬繃著嚴肅,“就你那性子,看好店已是不錯了!”
“公子你太看低我袁直了。”袁直跟在我後頭一路嚷嚷,直到他爹出來一把將那小子扇回去。看袁直像個霜打的茄子我不由失笑,對他們爺倆說:“方才喝酒的那兩人我也看見了。並不是那會賴帳的,不多時必會來結。若是一時沒來,便結在我賬上吧。那兩人也算是英雄人物,不過些許酒水,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