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何為虔誠,何為守護
因為你總會提醒,
盡管我得到世界,
有些幸福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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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致遠幫忙把畫品打包裝箱,從頭至尾沉默不語。
傅子聰問:“有心事?”
沉默了少頃,致遠答:“是的,我在想女人為什麼需要婚姻?”
子聰聽得愕然,完全不知道這個話題該如何接應下去,幹咳了一聲說:“大約是想要有個屬於自己的家。”
致遠把手中的畫豎了又橫,橫了又豎,仔細看了看摸了摸,仿佛不是自己畫的一般:“姑且信你吧。”
一切都收拾妥當了,大家去吃慶功宴。宴席上醉了七七八八。致遠付了飯錢,把人一一送上出租車。
傅子聰拉住他建議:“走,去下半場,你這次賺了那麼多的錢和名聲,於情於理都該去散一散。”
致遠的酒喝了不少,加上心裏有事,此時有點頭暈:“你把我錢包拿走吧。”
“說得我跟搶錢的似的。”
“我倒寧肯你是搶錢的,又省事兒又省心。”
到底還是一起去了酒吧。許致遠是不希望自己醉在公共場所的,他覺得醉酒是一個人孤獨的姿態,再傷心再難過,也得關起門,自己醉自己的,自己吐自己的,自己難受自己的。所以,他覺得快要挺不住了,便去洗手間用冷水拍臉,無論如何不能倒在外麵。
過了許久不見他回來,傅子聰心說不好,走過去尋人,果然,見他正在同人打架。許致遠看起來是個白麵的書生,打起架來卻是不含糊的,生猛得像少林寺武僧。
好容易勸開了,傅子聰拖著他回賓館,恨鐵不成鋼的咬牙:“人家怎麼招惹你了?”
許致遠揉著額角笑了笑,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當真是多管閑事,隻是因為那人話語輕薄了個與自己素未謀麵的姑娘。
然而,一旦和往事相關,再莫名的怒氣也叫事出有因,聯想起了當年的經曆,是以擦槍走火並不為過。
邶海市的十四中和二十一中距離不算太近,也不算太遠,一個在城中,一個在城東。那時候他放學後偶爾閑得無事,會先騎去二十一中,隻是圖一個路過,看一眼人家空寂的校園,然後再回家。
那一天他心情不好,高三的學姐給他寫的情書被班主任發現,毫無道理的,他就被認作了校園裏的罪人,禍害了別人的前程。被冤枉的他悶著頭不知道該去哪裏發泄,想也沒想拚命的騎車,隻是為了趕赴一場路過。恰時,聽見有男生大聲炫耀說從許蒼蒼的袖口裏看到了她正發育的身體,並且亢奮的討論從哪個角度能看得更加仔細。
許致遠放下自行車,同那五個人打了一架,打贏了爬起來騎車回家。眼角尚淌著鮮血,一直流到下巴,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染紅,心情卻變得輕鬆愉悅。十七歲少年的快樂來得匪夷所思,單純而質樸,來自內心最虔誠的守護。
許蒼蒼啊,許蒼蒼。
傅子聰給致遠倒了杯清水,沉思著開口,態度是極謹慎的:“我一直以為你小子走的不是尋常路,愛的是男人。”
“哦,怎麼會這麼想?”
傅子聰扳著手指一一數來:“因為你不找女朋友,不去酒吧尋歡,你被男人表過白,還畫過男人裸體,況且你們藝術家不都是想找點刺激來引發靈感麼?”
“難道我還不夠刺激麼。”致遠的眸光沉了又亮,鄭重回答,“我不愛男人,我也不愛女人,我隻愛許蒼蒼。”
“這麼說,許蒼蒼是個不男不女的?”
“豈止,根本是個不人不妖的,根本是來禍害我的。”許致遠覺得自己的意識很清醒可是舌頭卻不靈光了,說出來的話有點含混,“你幫我給許蒼蒼打個電話,就說她得過來見見我。”
“她要是不肯來呢?”
“她要是不肯來,我就下樓找人打架,遇上一個打一個,打到她肯來見我為止。”
酒話,孩子話。傅子聰失笑:“我看你還是先好好睡覺吧。”
“或者我自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