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希望1(1 / 3)

聖誕節過後沒多久,露就突然在某一天發現,笑似乎在某些地方改變了。

笑兩個月沒有上體育課,露就這樣時常坐在教室裏看著樓下坐在運動場邊上見習的笑。笑最近越發的愛笑了,並非是說笑以前不愛笑,而是在以前,笑總是含著一份謙遜,一種不經意的羞澀。而現在,那種內斂的感覺卻仿佛在一夜之間遁去了,煙消雲散的仿佛不曾存在於笑的世界。笑的人緣本來就很不錯,現在是越發的好了,臉上總是一派明朗的笑容。他總是溫柔的麵對著班上每一個女生,惹的她們一片尖叫,嘻嘻哈哈的和別的男生玩鬧打屁。這樣看來,笑似乎對生活變得積極了,眾人包括笑的父母都為此感到高興,可是露卻對此高興不起來。也許隻有她知道,笑是用這種方式來掩蓋椋和恒的離去所留下的悲傷,他試圖用自己來填補上他們在生活中殘缺了的那兩片葉子。露雖然對此高興不起來,但對於笑的這番努力,她很感激。

笑從那個聖誕節的夜晚開始,就持續著不斷的咳嗽,母親為此很擔心。笑總是搖搖頭,說沒事沒事,不用太擔心,隻是感冒受涼了而已。笑很愛很愛自己的母親,從小,母親為了自己承受了太多太多,為自己擋住父親的拳頭,獨自吞下了太多的眼淚,母親用自己的身軀,為笑營造了一個溫暖的世界。所以,笑覺得自己經曆了這麼多之後,似乎什麼都不怕,卻唯獨害怕母親落淚,為自己落淚。母親是個好女人,她像所有中國的古典女性一樣,勤儉持家,隱忍,卻在笑麵前總是堅強的微笑。笑後來漸漸的明白,那是母親堅強的方式,母親是一座豐碑,是笑一生的財富。

母親很喜歡文學,有著很多很多的藏書,從泰戈爾的詩集到海明威的小說,從高爾基的自傳到中國的四大名著。笑從小就覺得,那些高高摞起的書仿佛一座知識的城牆,是自己難以逾越的,而當他看到每一本上居然都有母親留下的讀書感言和筆記的時候,笑忽然覺得母親是一座比這些書本更加偉岸的山峰。於是笑循著這些書本中母親留下的足跡,開始了在書海的耕耘,沒過久,這些書本之上,又留下了笑的足跡。笑本身長相就十分俊美,皮膚微白,是屬於女孩子們心目中的那類小王子型號的人物,帶著一點書卷氣,但一點也不土氣,明朗而陽光。笑喜歡在中午休息的時候,拿上一本泰戈爾的詩集,在耳朵裏插入MP3,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享受溫暖的陽光。而班裏的許多女生,更喜歡的則是在笑看書的時候,偷偷的從後麵瞅著他。露有時候中午從走廊路過,看到這一幕,都會不由搖頭,冷笑著說一句,“白費勁的傻子一群……”

與笑一樣,露這時候也開始有了屬於自己的愛好,露愛上了看漫畫,看動畫。加入了學校的動漫社,與一群同樣癡狂的女孩們對著時下流行的一些漫畫動畫中的帥哥尖叫不已。時常抓上笑去給她們幫忙,玩cosplay,讓所有女生都驚訝的是,沒有想到,像笑那麼王子樣的一個人,居然會做一手好菜,還會一手好的針線活,那些動漫裏複雜不已的衣服,經笑一琢磨,總會被分解成許多小塊,做起來立刻輕鬆了不少。一群女生仿佛發現了寶,從那以後更是將笑哈的要死。笑倒是不在乎女生們的想法,笑在意的是自己是不是能讓露開心,露高興,笑會打從心裏麵也感到暖意。露是笑心靈上對於過去那深沉的大海的最後一片可以歇息的彼岸,同樣的,對於露來說,笑的意義也是一樣。很快的,又是一年過去了,平靜而又暗暗的湧動著波瀾。等到大雪再次紛飛,笑才反應過來,原來又是一年冬季了,原來又該聖誕節了。該不會今年,椋還要發瘋把自己拉出去折磨一次吧,要是再來一次,自己隻怕就要被他弄死了,笑不由自嘲的笑。

然而現實沒有給笑太多去幻想的空間。露倒下的無聲無息,參加完129長跑的那天晚上,露在笑的哭聲中被送進了醫院。露是個太過逞強的女孩,曾經就有過一次大出血經曆的她,為了逞一時意氣,在月事的第二天跑去跑了讓男生都膽寒的長跑,並且拿了個全年紀第8,全年級一共有將進九百人。然而這個成績讓露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她還沒有走回家,嘴唇就已經發青了。笑第一次知道所謂的女人的血崩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他就那樣看著露倒下,蘊開的血跡如同盛開的花朵,在露的衣服上,地麵上蔓延伸展……

當醫生說露必須輸血的時候,笑毫不猶豫的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露是AB型的血,笑也是。笑的血液就這樣一點一滴的融入了露的身體中,等到露的父母趕到醫院,笑已經靜靜的趴在露的病床邊,睡著了。笑和露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像兩隻相濡以沫的小魚。露的父母聽說了笑一直都陪在露的身邊,並且還給露輸血的事情後都很感激,那天,他們和笑談了很多,說到了兩人欠了露很多,說到了恒,最後他們希望笑能多多照顧露,代替恒照顧露。聽到這裏,笑不由的笑了,說,就算是你們不拜托我,我也會這麼做的,因為如果換做是我,露也一樣會照顧我,陪著我的。隨後的幾個月,露都是在醫院度過的,露沒有什麼生命危險,但是這種病要吃大量的激素,在治病的同時帶來的副作用是不斷的嘔吐,從剛開始吐飯吐水,到後麵的吐藥,最後露能吐出來的就僅僅隻有膽汁了。每當這時,露都會咬牙忍著全身的不適和腹部的疼痛默默的閉上眼睛,不落下一滴眼淚。笑總是默默的坐在露的身邊,看著她吐完,然後再把新的藥送到露的嘴邊,一勺一勺的給露送進嘴裏。送進露口中的藥水,總是不熱不涼,溫度剛剛好。

再後來,當露可以起身,笑就每天都帶上筆記和作業,一點一點的將當天的課程講解給露。露就這樣在醫院度過了整整半年,回到學校後,原本都抱定了讓露蹲班的班主任驚奇的發現,露的成績在全年級僅僅隻倒退了50名,依舊是相當的優秀。於是,露成為了年級上各個老師最典型的模範例子,他們總愛說,你們看看人家甲班的羅海露同學,病了半年都比你們這些天天上課的強。

而露很不以為然,出院後,對於這次的大病,她輕描淡寫的對笑隻有一句話作為總結。

“看來本小姐天生注定要孤獨一生了,我以後不能生孩子了,怪可惜的。”

笑聽了這話,卻覺得有一種不知道什麼樣的情緒在自己的胸中蔓延,仿佛要撕裂自己一般。痛不欲生。

露在住院期間,看了很多漫畫,然後在看了一個叫做《絕愛》和另外一個叫做《聖傳》的漫畫之後,迷上了一種叫做耽美的東西,至此,一發不可收拾。天天纏著笑,讓笑也看,笑對漫畫之類的東西不太感冒,露知道後又投其所好,推薦了不少耽美小說給笑看,笑見是文學作品,又不想讓露生氣,在啃了幾本之後,發覺還不錯。於是偶爾的也會迎合著露她們提供一些殺必死,或者應景的YY兩下。

兩人的高考過的很順利,露和笑仿佛有著協議一般,都在報考誌願的時候刻意的避開了B市的所有大學,他們選擇了S市的同一所大學的兩個不同的專業,雖然比不上椋和恒所在的大學那般優秀,但也仍舊是業內的翹楚。他們都清楚,恒身上的那種光環他們繼承不了,也不想繼承。椋依舊沒有音訊,至少在笑這裏是,至於露,她不說,笑也從來不問,因為有時候,信任,是一種無言的責任。

大學的日子和高中似乎完全變了一個形式,忙忙碌碌的生活不複存在,笑突然感到了一種空虛。他不知道閑下來的自己該做什麼,又有什麼可做,露選擇了將自己全身心的投入了社團活動和學生會,事實證明她很出色,她和大部分班級那種虛有其表隻有虛名的窩囊廢班幹部不同,露是有真正的能力的,她不但讓所有的老師滿意,在同學中的口碑也是極好的。笑卻不喜歡這種太跳的生活,他喜歡平淡的生活,比如在圖書館的書海徜徉,比如在社區的愛心之家工作整天,比如在電腦前聊天,認識形形色色的朋友。笑在班裏的人緣依舊很好,不溫不火的性格讓大家都對他十分的喜愛,笑從不發火發怒,什麼時候都是笑臉迎人,所以在同學間,有著班級之母的稱號,不論誰有了事情都樂意找他商量。笑很享受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進而把這種感覺帶到了網上,被許多人需要著,愛護著。

除了第一年的寒假,笑和露再之後的假期都沒有回去,露總是出去玩,而笑選擇了留在學校,看書,上網。大一的那年暑假,椋突然來了電話,說想讓笑和露到溫哥華去玩,笑沒有去,而露去了,在溫哥華待了一個暑假後回來,一切照舊如常。笑從露那裏了解到,椋在溫哥華開了一家風險投資公司,很賺,還買了房子,大有在那裏定居的意思,以前椋的那個女朋友也在溫哥華,那個公司是他們一起創辦的。笑對此不很在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笑覺得再聽到有關椋的事情,仿佛都是早已是了身外事,是一種淡淡的事不關己的感覺。

笑喜歡上網聊天的感覺。他在露的引導下,加入了很多耽美的群,在發現那裏麵大部分的人都是女生後,笑忽然感覺到自己是有點怪異的,於是他在露的忖度下將自己的網絡性別改成了女性。就這樣之後不久,笑一發不可收拾的喜歡上了這種感覺,喜歡上了做一個可以任意撒嬌,任意博取他人疼愛的女孩子的日子,很多年後笑想到這裏,才知道這其實是自己潛意識裏的真正想法,笑喜歡被椋和恒疼愛的感覺。笑的網名依舊使了自己真名裏的笑字,昵稱是笑笑。笑認識很多喜歡耽美的女孩,她們和笑成為了好朋友,也同時引來了一群在網絡上追求著笑這個女孩的男孩。笑就這樣平淡的生活著,直到某一天,他在一個角色扮演的耽美群裏,認識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