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很快就結束了,笑在這段時間裏基本沒怎麼和天聯係,笑熱不起來,天也隻能偶爾發個短信說我愛你,注意身體之類的。回到學校的笑在信箱裏發現了一張明信片,是天寄來的,背麵是美麗的玉龍雪山,正麵隻有短短的幾個字。
笑笑,真不知道該給你寫什麼。這幾天突然可以釋然了,我們都要好好的!要平安,要幸福,要健康。天。
好短,笑自嘲的笑了。貌似這是天第一次送給自己東西吧,畫麵倒是很漂亮。碧藍的天空,廣袤的草地,皚皚的雪山,還有雪山下悠閑的牧羊人,遠處,還有整片整片挺拔的雲杉林,一切是那樣祥和,那樣靜謐。笑看著明信片上這樣的畫麵,卻不知道為何高興不起來,曾經也喜歡這種策馬揚鞭,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生活,已經遠離了這樣一種自在,這樣一種情懷。
笑開始咳嗽了,這是老毛病,每到冬末夏初,夏盡冬至,換季的時節,笑總會這樣咳嗽一陣,但都不大嚴重,然而這次,卻咳嗽的似乎很厲害。笑本身就是學醫的,隨便的整了幾片藥吃了,然而卻並不見起色,病勢似乎有點越發的沉重了。笑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身體的變化,隻是一個人硬扛著,看出了笑的病況的隻有寢室的幾個哥們,看到了班級之母這幅病怏怏的樣子,都很心疼,可是又都知道笑骨子裏的倔脾氣,隻能暗自著急。笑不喜歡上網了,上網看到天,就會想到他要結婚的現實,就會想到這個自己最愛的,讓自己付出了這麼多的人最終不能屬於自己,那種蔓延的痛苦焚心噬骨,讓笑幾乎可以發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睡眠對於笑來說開始變成一種折磨,笑總是躺在床上,想著腦子裏有一群小羊,從一數到一千,再從一千數到一。就這樣數著數著,數到東方發白,數到天亮。數到有一天,笑發現,自己的咳嗽裏,有了淡淡的血絲。笑看著紙巾中央的那一縷微紅,似乎並不認為這有什麼大不了,情理之中似的。他忽然覺得,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天會為自己難過多久,天會難過嗎?他會感到愧疚嗎?會永遠都忘不了笑嗎?
風寒入骨,笑的身體一天一天的瘦了下去,關節炎的發作也開始加劇,每逢下雨的夜晚,笑都會疼的在被子裏渾身發抖,咬著枕巾,忍住淚水。笑拿起電話,他打給了天,他哭著告訴天,天,我好痛好痛啊……痛的快要死掉了,痛的讓我想死啊……他終於忍不住了,在電話裏,和天大哭了起來。天很著急,不住的安慰他,乖笑笑,不哭不哭,我在這裏陪著你,睡不著嗎?睡不著就記得告訴我,以後我都打電話,陪著你,哄你,直到你入睡,好嗎?笑含淚點頭,不住的嗯著。天是笑現在的唯一了,笑的幸福裏,似乎隻剩下天了。
乖笑笑,傻豆芽,不哭不哭啊,我在這裏陪著你,一直陪著你。好熟悉的話,好像誰也曾經抱著笑對笑這樣說過,隻是笑已經想不起來了。
笑滿心期待,然而第二天,天沒有打電話來。第三天,依舊沒有。笑忽然感到好落寞,忽然在腦中有了一個感覺,也許天,並沒有那麼重視自己。笑打開電腦,看到天,然後和天吵了起來。笑說,天,我暑假不去你那裏了。天似乎才想起有這回事,說,哦,忘了給你說了,你暑假不要來了,我媽媽要過來,已經說好了。原本隻是抱著開玩笑的笑愣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原來自己滿心的期待,在天看來,不過是隨口的一說,說改就改,甚至連笑都不用知會。那自己的期待,算什麼呢,吳笑,對於天來說,又算什麼呢……笑忽然覺得很可笑,他問天,對你來說,我算什麼呢?天說,你是我老婆啊。笑冷笑,他忽然想到了一個自己很久以來都不願意觸碰或者說是故意避開的問題,他問天,天,你愛你的未婚妻嗎?有多愛,我是你的最愛嗎?天似乎一下愣住了,他猶豫了,他說,我愛你,笑笑。笑不依不饒,繼續追問,我是你的最愛嗎?你和你的未婚妻結婚,是迫不得已嗎?天選擇了沉默,他沒有回答笑。笑這時真的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可笑的小醜了,醜態百出的唱著獨角戲。他冷冷的問天,天,你說,我如果和你繼續交往下去,你能從你的未婚妻那裏分多少感情給我?我不是你的最愛,我隻是你和你的未婚妻鬧矛盾時期的一個替代品不是嗎?將來,你與我纏綿的時候,身上還帶著你妻子的香水味,脖頸上還有著你的妻子的唇印,用你剛剛進入過她的身體的那東西再進入我的身體是不是?我該很期待這樣的未來是不是?笑看著屏幕,瘋狂的大笑。
你!天似乎是說不出話來了,隻能在屏幕上打出這一個字。許久,他才說道,笑笑,別這樣,我真的愛你,不想失去你。笑,我答應你,我一輩子都不碰你,好不好?不要離開我的身邊。
不碰我?笑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最好聽的一個笑話。笑冷冷的在無人的寢室仰天大笑,笑聲中是淒厲的嘶叫。這句話,笑不但不感到感激,相反,對笑來說,仿佛是一種至深的折辱。自己最愛的人不碰自己,不要自己的身體,他為什麼不說永遠不碰他的未婚妻,為什麼要自己這樣犧牲。笑感覺天的話仿佛一個一個響亮的巴掌,一個一個的落在笑的臉上,聲音是那樣的清脆,痛的直達心底。天可以不碰笑,可是笑就會不想嗎?笑能在愛著天的同時,還去和別人發生關係嗎?笑覺得自己內心中最純美的期待,夢想,都被天的話一點一點的揉碎了,然後飛散在空中,遍尋無跡。笑覺得喉頭一陣熱流,一口鮮血,隨著咳嗽噴了出來。噴在了屏幕上,映著天的那句,我發誓我不會碰你,是那樣的鮮豔,那樣的刺目。
天,給我個承諾吧,笑輕輕的擦去屏幕上的鮮血,淡淡的打出這幾個字。天遲疑了,他說,我給不了,因為我也知道未來會怎麼樣,給不了的承諾,不如不給。笑看著屏幕上字,映著自己的鮮血,已經發黑了。笑忽然覺得自己內心中的某些東西,一些原本僅存的還鮮活的東西,被天一點一點的扼殺了,粉碎了,笑覺得自己真的快死了。爸爸打不死笑,露的巴掌,笑也不是很難過,恒的死隻會讓笑更堅強,而天的每一個字,都是一把尖刀,插在笑的心口,活生生的把笑撕裂。笑真的開始覺得自己太可笑了,為了天做了那麼多,承受了那麼多,到頭來,卻連承諾,也換不來一個。人們常說,感情這個東西,並不是你付出了多少,就能收回多少。笑明白,可是笑卻真的不想讓自己承認,自己真的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到頭來,回事這樣的結局。難道自己真的這樣不堪,上天要這樣責罰自己嗎?笑忽然笑了,自嘲的笑著,對天說,天,你曾經說過,五葉三葉草的第五片葉子,你希望是天長地久,可是我要告訴你,下輩子,我真的不想再遇到你了。
笑關上電腦,靜靜的擦去所有血跡,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寢室的哥們下自習回來,豎起鼻子嗅著,但當看到笑的頹喪樣子,什麼也不敢問。過了一會,天打電話過來,笑看看大家都已經睡了,就走到了宿舍樓的樓頂,坐在了一個能看見星星的地方。天說,笑笑,你聽我說,我想一生有你,我真的不想失去你。笑笑,我們是不是都錯了,我們為什麼會弄到今天這一步?笑笑,如果我們一開始,是做朋友該多好?我們不能做朋友嗎?笑看著天上的星星,冷冷的笑著,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你不覺得那樣對我,太殘忍了嗎?天,你知道多期待到你那裏去嗎?你知道我多期待你的戒指嗎?天,你知道我為你,我爸把我趕出家門了嗎?你知道,我現在,吐血了嗎……天著急,他也哭了,他在電話裏不斷的叫著,笑笑,笑笑你不要嚇我,你要好好的,你想怎麼樣啊?笑帶著戲謔的語氣說道,天,你說,我要是死了,你是不是就會永遠記得我了?我是不是死了就好了,為了真愛而死去。天一下憤怒了,他大聲的吼叫,笑,你想讓我被全天下人唾棄嗎?好虛偽,笑在心中嘲笑著天,我死了,你想到的不是我會死,卻是你會被天下唾棄。是啊,我死了,你或許會難過,你還能心安理得的和你的未婚妻結婚嗎?又或許,天你可以。天質問笑,笑,你到底想怎麼樣,笑笑,我一直在想我該怎麼彌補你,你想吃什麼嗎?我買給你,笑笑,要不要我買個mp4給你啊,咱們買情侶的,你看ipod最新的nano好像不錯,怎麼樣。笑冷笑,笑道,我不稀罕,我的mp4是classic。天有點受打擊,隨後又說,那我買套睡衣給你?你為我做的和服和漂亮,我當睡衣,天天穿在身上。笑冷笑,天,我說過,什麼東西我都不想要,我隻是想要一樣,戒指,和你一對的戒指,哪怕隻是幾塊錢的,是你精心挑選的,我也會像寶貝一樣的珍藏他。你說你現在算是在做什麼呢?用物質來掩蓋內心的不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