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孩有著甜甜的笑容,在她的身上,笑恍惚看到了曾經的那個人的影子。她告訴笑,她叫雲夢,是雲溪的妹妹,才來到英國不久,準備參加皇家芭蕾舞學校的考試。她聽說了哥哥的事情,知道吳笑也在英國,特意來找他的。吳笑很高興,在他看來,雲溪的妹妹,和自己的妹妹是一樣的。雲夢說,他很喜歡雲溪這個哥哥,盡管哥哥經常不在家。雲溪做了他想做的事情,所以她想,哥哥是幸福的。哥哥曾經打電話回來,總是很開心的笑著。以前,他也總是笑,但雲夢覺得那笑容中有著一些表麵的成分,然而自從哥哥遇到了吳笑,哥哥其實變了,他真的是幸福的。她一直想見見,這個給了哥哥幸福的人,想看看哥哥愛上的人,是什麼樣子,所以她一聽說吳笑在英國,就趕緊找來了。她還說,從她記事起,雲溪就是個像雲朵一樣讓人摸不著,搞不明白的人。活的很灑脫,但又有著自己的堅持。哥哥總是堅強的,他不喜歡生活的弱者,更不能容忍自己成為弱者。她現在看到吳笑,她算是明白哥哥為什麼會選擇眼前這個人了。因為吳笑是個很堅強的人,因為你的笑容,有著最真誠的堅強。哥哥他一定會開心的,看著你這樣堅強的活下去,他一定是希望你幸福的。
他,希望我幸福?笑在心中問著自己,原來是這樣啊,他是希望我幸福,讓我代替他,繼續幸福,原來,這是雲溪你的願望嗎?雲夢點點頭,說,請吳哥哥一定要學會珍惜。不要像她一樣,等打哥哥走了,才發現,都沒有和哥哥好好的談過心。說著說著,小姑娘哭了起來,吳笑看的出,雲夢是真的很喜歡雲溪。
這樣啊,原來,這是你的願望嗎?雲溪,謝謝你,真的感謝你。我會幸福,會努力幸福,一定不會讓雲溪你再為我難過,再為我擔心。我的身邊有著值得我珍惜的人,有著我現在必須去守護的一切,雲溪,看著我,相信我,幫助我,給我動力,雲溪,我們一起努力,一起幸福。雲溪,我愛你。
送走了雲夢,笑忽然覺得自己的世界一下豁然開朗,一切過往的陰霾仿佛在此刻煙消雲散,整個世界,一片清明。吳笑這個時候忽然覺得,自己其實,真的是幸福的。愛過,恨過,被愛過,被傷害過,經曆過,看到過,體會過,付出過,犧牲過,接受過,充實過,滿足過,失去過,走過了人生這樣的旅程,一切,在此刻,變得通透了。
很想回到小露的身邊,很想到椋的麵前,告訴他們,謝謝你們,一直陪著我,走了這麼長時間,真的很感激你們,一直在我身邊。打開錢包,看著裏麵靜靜躺著的四葉三葉草,笑第一次覺得,這小小的草的分量,原來是如此之重。
在焦急的等待中,終於結束了進修課程的笑,對回國的日子,幾乎可以說是望眼欲穿。臨走前的一個星期,笑走遍了倫敦的大街小巷,穿梭在眾多的古玩飾品商店,最後終於找到了想要的那件東西。深紅色的原石琥珀,裏麵有著美麗的四葉三葉草,這是一對成戒,外圍有著鑽石和翡翠點綴,古樸而秀美。笑拚盡了財產,把這對戒指買了下來,小心的踹入了衣兜。走出門後猛然想起,自己和雲溪似乎還沒有買過戒指呢。這不能不說是個遺憾,笑撇撇嘴,雲溪,那就算我這輩子欠你的好了,下輩子,我還想見到你,讓我還你一個戒指,好嗎?
當飛機終於降落在了S市的機場,吳笑覺得自己的心,也有了點點激動。他本想打電話告訴露,但是最後還是抑製住了這種情緒,他想給她一個驚喜,想看她興奮的樣子,也許,她會激動的落淚。激動的回到和露合住的房間門前,笑卻忽然有點愣住了。房間,似乎很久,沒有人住了的樣子。打開門,走進去,屋子裏,也是冷冰冰的,桌麵上有著一層灰,還有一張紙,上麵是短短的幾個字,似乎還有著淚痕。
我不想我的生活再總是圍著你轉,我去尋找我自己的生活了,吳笑,對不起。露。
拿著紙條,笑不知道此時,該用什麼表情麵對。好一會,他才拿出電話,打到公司,問人事部門,羅海露到哪裏去了?回答是,她辭職了。笑怒了,問,為什麼不通知我?她去哪裏了?人事部門的人也很詫異,你不是他男友嗎?我們以為你知道,難道她不是經過你同意的嗎?笑一下不知道怎麼回答,說了不好意思後掛了電話。思考了一下,迅速的打給了露的父母和椋。羅叔叔和劉阿姨的手機變成了空號,家裏的電話也早就不存在了。笑一下急了,他忽然感覺許久不曾有過那種恐懼和寂寞又開始在他的心頭抓癢,很難受。所以當椋一拿起電話,笑就止不住的,哭了出來,就像小時候,在椋懷裏哭的時候一樣。
乍一聽,椋也愣了。他說,他最近這邊業務忙,而且和穎也矛盾重重,沒怎麼關心露。他原本想忙完了這陣子,回國去看看小露的,三個月前,小露還和他打過電話,說她真的很開心,很幸福,椋當時還覺得這孩子是不是感冒發燒燒糊塗了。說到這裏,兩個人都沉默了。露失蹤了,就這樣,突然無聲無息的,從他們的世界消失了,連招呼,都沒有打一個。椋告訴笑,不要著急,他過幾天就回國,和笑一起尋找露。笑說,你要忙,就先忙,我這邊先找著。結果,第二天,椋就從溫哥華飛回了S市,出現在了笑家的門口。看著風塵仆仆的椋,笑隻能無奈的搖頭回以微笑。
露走的很幹淨,仿佛是一下的人間蒸發,就連笑和椋的父母,都沒有知會。椋和笑決定分頭去找,笑請了長假,公司裏都知道露是他的女朋友,很理解,就準了假。對此,笑很感激。
又是一個月過去,露依然杳無音訊,許多人都勸笑,放棄吧,人家女孩子搞不好有了更喜歡的人,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了,你又何必。可是笑和椋都始終不肯放棄,露的性格他們太了解,會這麼做,一定有什麼更深刻的原因,而他們隱隱的也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們害怕真的是像他們想的那樣,所以更加賣力的尋找著露。笑還是回了公司上班,一邊工作,一邊打聽,他覺得,如果露知道他為了找她而荒廢了工作,一定會傷心的。椋也在國內長住了,每天在笑的家裏用電腦遠程工作,笑總會在半夜醒來後發現椋的房間依舊有著亮光,無奈的笑笑之後,為俯倒桌上的椋披上一件衣服。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著,直到某一天,公司裏一個曾經和露同部門的女孩對笑說起,露曾經在辭職前,頻繁的和日本以前的導師通話,似乎有在商量著簽證什麼的。聽到這個消息,笑幾乎興奮的快要跳了起來,似乎眼前一下出現了希望的曙光。椋此時回到了W市尋找露,笑激動的給椋打電話,簡單的說了一下情況,立刻就開始著手準備到日本的事情,笑想第一個見到露,然後不管她什麼態度,也想讓她看到四葉草戒指。笑把電話打到了露日本的導師家裏,那位年邁的老教授人很好,說了一口流利的英語,他告訴笑,是的,露子在我這裏,我很喜歡她,因為她很像我死去的女兒。
放下電話後等待簽證的每一天,笑都覺得,仿佛是焚心噬骨。他根本沒有顧得上去考慮露為什麼會選擇離開,他隻是覺得,隻要見了麵,一切就都會好的,就都可以重新開始了。
到了日本,笑才知道,露沒有住在那位老人的家裏,而是在M大的附屬醫院,她的父母,都在那裏陪著她。醫院,聽到這個詞語,笑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口一陣寒冷,不由在心中默默的念叨,也許隻是小病,應該沒事,一定沒事……一定……
輕輕的推開門,笑看到坐在床上,身上灑滿了夕陽餘輝的露,霎那間,竟然有了一種仿若隔世的感覺。露的皮膚,比記憶裏白了很多,靜靜的看著笑走進來,臉上沒有詫異,卻似乎有著你不該來的哀怨。那麼傷痛,那麼淒涼,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露,從來沒有。笑想盡量緩解這種氣氛,他坐在露的病床前,從衣袋內小心翼翼的拿出琥珀對戒,在露的麵前鄭重的打開,紅色的琥珀,仿佛一下映紅了露的眼睛,而露的眼睛裏,卻充滿了淚水。
“這是我送你的禮物,露,喜歡嗎?”笑溫柔的笑著,一如當年。
露突然哭了,眼淚中是滿滿的無奈,無聲的哭泣,壓抑著自己的聲音,右手緩緩的攀上自己的左肩,嘴角微微抽動,慢慢的才吐出一句,“笑,我很高興,真的……真的……很高興,謝謝你送我四葉草戒指……可是……隻是我想,我已經無法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