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七對那次的事件記憶猶新,現在說起來還義憤填膺。
朱明月也想起了一件事,前兩年有一同事年紀輕輕就得了癌症,很快就拋下嬌妻幼兒去了,結果找保險公司報銷醫療費用,也是左等右等老半天都下不來,最後還是一批老同事捐錢幫忙渡過難關。
“保險其實我還是比較相信的,隻不過國內做得……”朱明月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說到這突然眼前一亮,“我有幾個同事都去香港買保險,說那兒做得比較規範,要不趁旅遊的時候我們也順便去了解一下?”
“他們賠償怎麼樣?”
“聽同事講香港保險核查時很嚴格,但理賠就比較寬鬆,這一點跟大陸完全相反。”
張小七還是有點擔心:“如果在廣東還好,現在在北京,是不是太遠了一點?真要理賠起來路費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聽說香港請律師好貴。”
“唉,那我們隻剩下最後一條路了。”朱明月歎了一口氣。
“你指的是郊區的房子?”
“是啊,我們老了就搬到通州住,那裏空氣也好。到時把市裏這套出租,應該很容易,即使賣的話,價格也不錯。”
張小七遲疑了片刻,怯怯地問道:“能不能,把這房子留給兒子……將來出國讀書用?”
“又來了?”朱明月見妻子又繞回原來的話題,不免有了氣,“我絕不允許家裏砸鍋賣鐵送小孩去國外讀書。你要真為了你兒子好,我們就別拖他後腿,以後自己能養活自己就好了。你記住了,這套房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動,隻能用於將來養老,除非你想喝西北風。”
張小七見他動怒,趕緊轉變話題:“好,好,睡吧,明天還得早起上班。”
朱明月也覺得自己這火氣上來得有點莫名其妙,摸摸妻子表示一下安慰。轉身熄了床頭燈,兩個人分別側身睡下。經此一鬧,不僅情欲沒了,連睡意也沒了。朱明月心裏想著幾樁事,折騰了半個鍾頭都沒睡著,索性爬起來,又繼續看那本關於養老的書。
書中講了一個小故事,名字叫《螞蟻和螞蚱》。
為了儲備冬天的食物,螞蟻在炎熱的夏天裏辛勤工作,而螞蚱卻坐在樹枝上彈著吉他,嘲笑螞蟻。冬天如期而至,螞蟻躲進屋子裏過冬,有暖暖的窩,充裕豐富的糧食,過得很安穩。而貪玩的螞蚱既沒有糧食也沒有房屋,在寒冷和饑餓中惶恐不安……
其中有一段問話,問得朱明月啞口無言。
“試想一下你三十五年後70歲的樣子,低利率時代來臨,人的平均壽命又在不斷增長,那時的年輕人還會把贍養父母視為理所當然嗎?即使子女有這份心意,他是不是有這個能力?如果子女自顧不暇,養老金能保證你衣食無憂,過上幸福體麵的退休生活嗎?如果養老金保證不了,你是否應提前做好相應的準備?”
朱明月想象著螞蚱的悲鳴,就仿佛看到多年以後的自己。沉重的壓抑和自責感讓他有些憋悶,點燃一根煙,又繼續往後翻了翻書中的解決方法。
作為近四十歲的中年人,書中提倡開源節流,增加儲蓄。
關於節流方麵,家裏沒有浪費和奢侈的地方,絕大部分都是必需品,唯一能省錢的大概隻剩下每年一次的旅遊了;關於開源,眼前能看到的就是新品牌公司的副總職位,老上司也在幫忙跟老板申請加薪的要求,希望應該很大。
書中多次講到的另一個方法就是複利的威力,加強投資。
然而國內的投資渠道寥若晨星,就那麼幾個。房地產肯定不敢投了,而且也沒這麼多現錢,貸款更不現實。至於股票和基金,就中國這種千年不變的熊市,投進去無異於慢性自殺。創業,風險太大,收入也不穩定。
“30年後,我拿什麼養活自己呢?”朱明月陷入沉思。
煙味過濃,張小七咳了一聲,又翻了一個身。
朱明月趕緊掐掉煙頭,隱約聽到妻子嘴裏嘟囔出一句話:“該死的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