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七一聽這話,腦海裏飛快地盤算著一筆數字。北京三甲醫院附近的兩居室,租金大部分都在4000元,好一點的得衝到5000元了,而且租期在半年以上,再加上物業費、停車費、水、電等雜七雜八的支出,光住宿這一項就好幾萬出去了。
“要不,我們還是在家擠一擠?”
“那怎麼行?小的要上學,老的要看病,肯定互相幹擾。好了,不多說了,我找好醫院給你電話,現在去請假。”
“可是……”
張小七話未說完,那邊已掛了電話。 老上司謝冬生一聽朱明月家裏出大事了,心裏咯噔一響。
朱明月大孝子的名號他是略有所聞的,這也是他欣賞和喜歡這個下屬的原因之一,如今年輕人不懂感恩不知孝順已成常態,像朱明月這樣的年輕人並不多見。可如今這個時候正是新公司衝刺階段,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主管市場和營銷的二把手突然要離開,而且時間還不短,除了趕緊批假之外,擔心和憂慮在所難免。而且這事發生在他身上,指不定還會出什麼大事。
臨出發時,謝冬生特意把他叫進自己的辦公室,點撥了一下,讓他抽出時間去北京分公司走動走動。朱明月一聽老上司這句話,眼角瞬間有點濕潤,搖了搖頭。他不能在這個關鍵時刻離開老領導。
謝冬生語氣心長地說道:“你爸這次病得不輕,估計得費不少時間,再者北京的醫療水平全國最高,你不可能接來佛山看病。所以啊,提前做個準備也是好的。”
朱明月急了:“冬哥,那您怎麼辦?”
“沒事,總是有辦法的。況且你爸的病情,不一定有那麼嚴重。”
“嗯,我盡快處理回來。”
“好,有什麼消息隨時跟我溝通。如果想回北京分公司,跟我打聲招呼,我好提前幫你在老板麵前運作一下。”
朱明月感動得無以言表,隻能握著對方的手,不停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謝冬生歎了一口氣,語氣當中頗有感觸:“唉,最怕子欲養而親不待,我爸走的時候,我沒在身邊……”
兩個男人互相看著對方,眼神流露出惺惺相惜的欽佩。
朱明月沒能趕上當天晚上的飛機,隻好訂了第二天一大清早的航班到了省城,再從省城坐長途汽車到市裏,又從汽車站打出租車到人民醫院。從淩晨五點一直折騰到下午五點,整整十二個鍾頭,這才匆匆忙忙趕到醫院。
母親早早在醫院門口迎接,一看到兒子的身影,老淚縱橫,忍不住直抹眼淚,兩眼哭得通紅。朱明月走上前,一把摟住年邁的母親,一邊低頭安慰著,一邊擁著她繼續往前走。到了病房,看到父親的那一瞬間,朱明月心疼得也想掉眼淚了。
才兩年不見,父親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都不敢相認。原先那麼高大那麼魁梧的男人,現在躺在病房上縮成一團,又黑又瘦又小,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生氣。
“爸……”朱明月走上前低聲呼喚著。
朱富貴虛弱地張了張眼,咧嘴笑了笑,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一臉如車轍般的皺紋,深陷的眼睛露出了一絲興奮:“你回來了,路上辛苦嗎?”
“不辛苦,坐飛機,很快。您感覺怎麼樣?”
“沒事,挺好。”
朱明月突然哽咽了,低下頭去。從小到大,父親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遭受多大的痛苦,永遠都是這句話:沒事,挺好。就是靠著這簡單的四個字,極其艱難地把幾個子女都拉扯大,又把自己送去讀了大學。那時候四年大學的學費,對這個貧窮的農村家庭來講,無疑就是一座大山,壓得全家人都喘不過氣來,舉家借債。
“爸,你放心,我來接你去北京看病。”
“不用了,”朱富貴連連搖頭,“沒啥大病,就是感冒,不需要去那麼遠的地方,我知道北京看病好貴。”
“錢的事您不用擔心,我來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