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但現在行情很不好，跌得厲害。”
“你就不能再等一等，迫不及待地要賣掉？”
朱明月無奈地搖了搖頭：“等不了，家裏等著錢用，我的工作也沒有著落。”
“你賣房子，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一聲？”
“如果先跟你說，你肯定不願意。”
張小七頓時覺得掉進了冰窖裏，從頭頂涼到了腳尖：“所以不管我願不願意，你都要賣這個房子，是嗎？”
“不是這個意思。現在除了賣房子，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誰說沒有選擇，可你願意嗎？”
“你那個不叫選擇，是讓我爸去送死。”
“為了你爸，你就這樣不顧自己的兒子？”
朱明月有點不耐煩了，這房子賣也賣了，再翻舊賬有什麼意義：“小七，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
“我無理取鬧？這是我們倆的房子，你有什麼權力一個人賣掉？”
“可是，現在已經賣了。”
張小七苦苦壓抑的情緒再也憋不住了，眼淚一下子就滾落下來，突然上前把被子一掀，指著朱明月怒罵道：“你把我當什麼了，啊？木頭人，啊？你想辭職就辭職，你想花錢就花錢，你想賣房子就賣房子，朱明月……你欺人太甚。”
“小聲點，別吵醒了孩子。”
“我當初怎麼跟你說的，你要敢賣這個房子，我就跟你離婚。可是你還是一聲不響地就把房子賣了，甚至連跟我商量一句都沒有。”張小七淚流滿麵，牙齒咬著下唇，強忍著泣聲，越說越傷心，“我在你眼裏算什麼，是影子，是空氣，是不是？這麼多年，你心裏隻有你自己，你父母，根本沒有我們娘兒倆，我說的任何話你一句都聽不進去，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你從來沒有尊重過我……”
朱明月見她哭得泣不成聲，趕緊起身拿了幾張紙巾，準備幫她擦淚：“好了，這件事確實是我的不對，我在這裏跟你賠禮道歉。”
“滾開，你以為一句道歉就可以了？”
“那你想怎麼辦？”
張小七再次攔住丈夫準備幫自己拭淚的手：“滾開，我跟你過不下去了。”
“我都說了，我錯了。”
“朱明月，我要跟你離婚。”
“好了，別說氣話了。”
哪知張小七用手抹了抹眼淚，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們離婚吧。”
“因為我賣房子，所以跟我離婚？”
“是。”
“你確定？”
“是，離婚。”
朱明月突然覺得很累很沒勁，他也厭倦了這種不是冷淡就是吵鬧的生活，再者自己現在一無所有，這個女人跟著自己也沒好日子過，何必再拖累一個人。想到這，不覺深吸一口氣，緩慢說道：“那我們就離吧。”
張小七這時傻了，她壓根沒想到丈夫竟然真的願意離婚。女人常常在口頭上說離婚，這隻是她們宣泄情緒的一種無奈之舉。現在聽到“離婚”二字從丈夫嘴裏說出，張七小隻覺得五雷轟頂，不免悲從中來：“朱明月，你不是人，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太冷血了，嗚嗚……”
朱明月見妻子如此痛苦，自己也心如刀絞：“這婚，離不離，決定權在你。”
哪知這話聽到張小七的耳裏，卻成了一種蔑視和挑釁。“你以為我沒了你就活不了？”她怒目而視，“這個婚，我離。”
“行。”朱明月忍住悲傷，重重地點點頭，又留戀地看了看四周，“這套房子就留給你吧，至於我賣掉的那個房子總共120萬，如果你想要孩子，我再拿60萬現金給你。”
張小七看到丈夫如此冷靜地分配家庭財產，似乎早有準備。這讓她更覺得寒氣逼人，愣愣地看著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的丈夫，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枕邊人。
眼前的這個男人，還是當年那個背自己上樓幫自己打飯的小男生嗎？還是那個意氣風發野心勃勃的工作狂嗎？還是那個深情款款、體貼入微的模範丈夫嗎？透過洶湧而出的淚水，她看到的這張臉依然那麼熟悉，可為什麼，這個人的眼睛卻變得如此陌生？
朱明月光著腳站在地板上，看著深重的恨意在妻子眼底結成了一層寒冰，自己也覺得渾身冰涼。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這樣？為什麼這個家會變成這樣？他想不明白。此時此刻，他隻知道一點，自己很累、很苦、很壓抑，隻想逃避，逃得越遠越好。想到這兒，急忙轉身穿起鞋，拿上鑰匙，踉踉蹌蹌地跑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