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2章 番外:晚夏(3 / 3)

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洛瑞斯卻忽然停住,雕焰就在他眉心,然而持槍的人卻已昏迷不醒。他這才醒覺原來洛瑞斯也早已是強弩之末,隻是不曾表現出來,一直戰鬥到倒下的那一刻。這一站最終的結尾是兩軍各自撤離,而菲爾皮從此向斯露貝特臣服。他說,魔族有洛瑞斯,即使他日入主天界他也覺得無可厚非。在他記憶中久久不去的,是洛瑞斯與他兩兵交接開始就緊緊盯著他眸子的晶亮紫眸。那裏,平靜如水,沒有狂熱,沒有頹唐,沒有悲傷,有的隻有一望深不見底的淡漠。他不服魔界,但是他服洛瑞斯。

而芙瑞雅則從被救回的洛瑞斯身上發現了大大小小四十多處傷口,有七處是任何一道都可以讓他斃命的致命傷。一襲黑衣很好的掩蓋了血漬,迷惑人眼。別人隻道洛瑞斯勇猛無比,真正內裏隻有芙瑞雅懂。他這樣作踐自己,是因為心中永遠有一個人,一個永遠令他後悔自責,悔不當初的人。

從墮天之日開始,洛瑞斯的人格就漸漸在改變。大多時候是沉默的,甚至是陰沉的。靠近他的人都會感覺到有無形的壓抑和冰寒,而這也幫洛瑞斯回拒了很多想要巴結他卻沒有足夠權勢的人。幾百年後,魔界迎來和平,周邊小族再不敢挑戰魔界正統權威,反抗的到最後不是被全滅便是臣服,他們的共同理由都是因為洛瑞斯的存在。

這樣的平和讓洛瑞斯空閑下來,也讓他的心更加空曠。沒有戰爭,沒有身體上徹骨的疼痛,讓他心中的荒蕪無限滋長,幾乎把洛瑞斯逼瘋。於是他開始外出捕獵,追尋他想要的,缺失的那份情感。

遇到艾璐茜的時候,洛瑞斯給她的定論是,此人是個十足的白癡。洛瑞斯對她萬分的不屑,可是沒想到在不經意的接觸過程中,居然讓他漸漸迷失。他分裂魂魄中的不穩定一點點的被艾璐茜糅合。洛瑞斯起初是害怕的,這是他近千年來的第一次慌亂。他有預感,艾璐茜這個人會是他過往與現在的分界,會全然改變他的全部。艾璐茜是那樣不同的純潔燦陽,仿佛夏洛特的重生,但她又明顯與夏洛特不同著。所以他在猶疑和靠近中徘徊不定。

就是那個讓洛瑞斯不屑一顧的對一切都茫然無知的小女生,氣勢洶洶的告訴他,他是個膽小鬼。那是第一次有人狠狠戳中他的心痛,他本能的發怒,又生生忍住。她說的是事實,這點洛瑞斯自己再清楚不過。他的確一直在逃避,逃避所有。若是逃不開,就用幾乎自殘的方式折磨自己,借此暫時忘卻心中的荒蕪。肉體的疼痛總能讓他有莫名的興奮,他愛那種血腥。是這個無知的小丫頭教會他,要麵對而不是逃避,要看見眼前,不要沉浸過去的曆史。是她教會他,即使回到當初,也不會有想要的結局。即使過程被更改,卻依舊繞不開已刻印的盡頭。

他不信。

當他所希冀的“如果當初”真正出現在眼前時,洛瑞斯又驚又喜。今日的自己與曾經有不可對比的差距,他有這個自信,在這個得來不易的如果裏,能夠顛覆結局。

然而夏洛特的無情將他的所有再次狠狠擊碎。原來,真的如小丫頭所說,無論怎樣費盡心力,哪怕一切如自己期望,有足夠的實力,能夠未卜先知,結局還是會繞過已發生的一切最重到達既定的終點。他什麼都不想了,一直支撐著自己的後悔全然崩落,他覺得,就這樣靜靜等死才是最好的最後。然而善解人意又默默付出許多的芙瑞雅告訴他,在自己沉醉於自欺欺人中的時候,所負之人早已數不勝數。因為自己的任性,讓多少人也體會著擦肩而過,一觸之別。

直到救下艾璐茜那刻為止,他知道,也許這輩子都還不清他欠下的債。

原來在我旁若無人自顧沉淪的時光裏,有無數的人默默奉獻付出著,也被我辜負著。當我從回憶中幡然醒悟,才驚覺,一直以來受傷的,傷得最重的,從來不是自己。

夏洛特說,洛瑞斯,你要對自己好一點。

所以,在最初的遲疑不決到最後的勇敢邁步,隻為了捉緊你的手。

我從過往中醒來,隻為與你今世的相伴。所以,可不可以再重新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將你擁入懷中。再不放開,不再將這觸手可及變成擦身而過。

我這樣祈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