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戌時。
穀春縣的縣衙布局遵循坐北朝南、左文右武、前朝後寢、獄房居南的禮製而建,前方大堂是知縣調解處理一般案件的地方。穿過大堂有一個跨院,乃是知縣及其家眷飲食起居的所在。
蔡覲昌早年喪偶一直未曾續弦,膝下唯有一愛女蔡羽瑤,視若珍寶百般寵愛。不料兩年前女兒一場大病之後開始變得瘋瘋癲癲起來,一到夜裏更是哭喊不止。蔡覲昌請了黔州地界叫得上名字的大夫都來看過,卻無一人有這本事治得好,無奈之下蔡覲昌隻好把蔡羽瑤鎖在閨房中。誰知道今日蔡羽瑤堂前忽然走了一遭,居然昏迷至今都不見醒轉。
此時蔡羽瑤麵無血色的躺在床上,一個身著白色長袍的大夫正在為她診治,蔡覲昌滿臉焦急的站在一旁不住的探頭張望,小月兒床前不停的摸著眼淚。
大夫把了許久的脈,忽然搖著頭站起來,歎著氣道:“小姐脈象沉細軟綿、輕尋無板,乃是元氣損耗精血散盡之症,草民無能為力,還請大人恕罪!”
蔡覲昌聞言色變,一把抓住大夫的手苦苦哀求道:“瑤兒好好的怎麼會損耗元氣散盡了精血,大夫你再好好看一看吧。”
大夫還是搖頭,躬身告退出了房間。蔡覲昌撲到床前,輕輕撫摸著愛女的臉頰。不過昏迷了半天,蔡羽瑤的臉頰便消瘦許多,昏迷中依舊緊緊的皺著眉頭,似乎在經曆著什麼可怕之事,蔡覲昌怔怔的看著,一時忍不住掉下淚來。
小月兒更是傷心,哭道:“老爺,小姐看樣子快不行了,您快想想辦法啊!”
“胡說什麼!”蔡覲昌斥責了一句,忽然衝著門外大喊道:“陸伯,其他大夫呢?”
一個瘦高的老人從門外疾步跑來,恭聲道:“老爺,派出去請大夫的下人都未曾回來!”
蔡覲昌壓住火,背著手來回踱步,“這麼久了連個大夫都請不到,這些下人是怎麼辦事的?”
陸伯猶豫了一下,道:“老爺,這穀春縣的大夫能請的今兒個都請來了,剩下的都是些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即便是請來了也無濟於事。要不還是讓人備車,連夜送到黔州去醫治?”
蔡覲昌心中猶豫不決,黔州路遠,即便是快馬加鞭夜不停歇也要幾日方到,更何況山路又多,蔡羽瑤身子本就虛弱,怎能經得起這顛簸。
一旁的小月兒想著陸伯說的“江湖術士”,一下子便聯想到今日堂前蔡羽瑤的種種反常,不禁道:“小姐該不會是中了邪吧?”
蔡覲昌聞言眉頭一皺,陸伯急忙斥責道:“不許胡說,小姐好好的怎麼會中了邪呢?”
這句話反倒是點醒了蔡覲昌,他猛地一錘手,道:“不錯,瑤兒本來就是好好的,不可能昏迷至今都不醒,定是沾了什麼邪物!”
小月兒急忙附和道:“照月兒看,定是那個什麼王公子害的,小姐自打見了他,行為舉止說不出的怪。”
“王思明!”蔡覲昌冷哼一聲,道:“陸伯,叫上幾個值夜的衙役一起……”
話到此處,門外忽然有人通報:“大人,林捕頭門外求見,說是請來了大夫。”
蔡覲昌沉吟片刻,道:“叫他進來吧。”
小月兒不滿的嘀咕道:“又來了個庸醫,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去見那王公子。”
蔡覲昌知她心係愛女不忍責罵,歎了口氣道:“若是這個大夫再沒辦法,恐怕隻能寄希望於這個王公子了!”
…………
“蔡大人,救命啊!!”
駝背老人心中一驚,趕緊捂住王思明的嘴扭頭向外看去,隻見過道裏靜悄悄的連個人影都沒有,他不由大怒,卡住王思明的脖子惡狠狠的道:“居然敢戲弄老夫!”話音剛落,忽聞門外有人歎了口氣,道:“沒想到居然被你老給捷足先登了!”卻是個女子的聲音。
駝背老人急忙拽起王思明靠到角落裏,將他擋在身前用石子抵住他的喉嚨驚疑不定的看著門外。片刻之後,一個蒙著麵的黑衣女子出現在牢門外,手中提著一把長劍,隻露出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牢房中的二人。
駝背老人沉聲道:“你是何人?”
“同道中人!”蒙麵女子伸手推開牢門走了進來。駝背老人不由得恨了王思明一眼,方才若不是被他偷襲,這牢門早就關死了。進了牢房裏,她似乎忘了兩人的存在,自顧自的打量起牢房四周來,駝背老人不敢大意,目光一刻不停的跟隨著她。繞了一圈似乎覺得有些無趣,蒙麵女子忽然席地而坐,手中的劍亦是放到了地上,語氣頗有些埋怨的道:“任當家你不在龍霸山裏好好呆著,怎麼跑到這穀春縣搶小女子的生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