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再入虎穴(1 / 3)

飛蓬養傷的這段日子,重樓抵受著巨大卻無形的壓力,每每召集屬下議事,他甚至不知道麵對他們該擺出什麼樣的姿態。他們不僅僅是自己的下屬,也是兄弟,曆經萬萬年,曾同甘共苦,曾為自己性命都不在乎。雖然鵠靈的事情過後,各位將軍緘口不言,但他們的謹慎更加刺痛了重樓。重樓於是決定釋放鵠靈。這個決定他想了好幾日了,但又怕鵠靈再死性不改地糾纏。現在飛蓬傷愈離開,他便令人把鵠靈帶到窮妙堂,在那裏提審他。

鵠靈被押進來時望見重樓坐在上位,拜也不拜,禮也不行,好有骨氣地杵在那裏。

重樓皺了下眉揮手讓侍衛退下,堂內隻剩了他們兩個。

“你還不認罪?”

鵠靈看了重樓幾眼,擰過頭一臉無所謂地望著別處,“樓尊既然不得不恕我,屬下又何必再裝那些模樣虧待自己。”

“那可未必。”

“哼,殿下還想怎樣?拿地皇之靈換了個仇人回來,還不得拿我這條命賣個好?”

鵠靈一語說破,重樓被揶揄得好沒麵子,瞪著他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行了!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回來幹活兒。”重樓頗不耐煩地趕他走。

鵠靈卻不依不饒,走到重樓案前,和他麵對麵十分痛心地說道,“地皇之靈,創世神三分其一的力量,足以讓魔界天翻地覆的力量,樓尊你,把它拱手讓給了神農之後,那鬼狂一旦吞噬了金烏氏族的魄力便可取用之,你知不知道將有什麼後果?!”

“……”重樓當然知道那後果,他自知理虧無話可說。

“樓尊,聖王為魔族傾其所有,他是被誰所害,您不會也忘了吧……”

“……”

鵠靈看到重樓難過的樣子,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有些太重了,於是斂起情緒,轉身而去。

鵠靈回到自己的寢殿,沐浴更衣完畢,坐到銅鏡前準備喚個侍女來為自己打理一下。召喚了兩聲周圍無人應答。鵠靈頗為奇怪,忽從鏡中看到身後有個人影。他正要起身回頭,那人一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回到座中。那人低下頭從鏡中看著鵠靈。鵠靈打了個冷戰。原來正是飛蓬。這原本安靜美好的下午,恐怕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飛蓬一手按住鵠靈肩膀,另一手理了下鵠靈濕嗒嗒半綰半垂著的頭發,又捏起麵前的幾案上一隻剃須的小刀,翹著一頭不輕不重地在鵠靈臉頰上拍了幾拍,低聲道,“我想借兩支千凝魔艮,想了想,隻有問你借。”

“你要去哪裏?”鵠靈神色凝重地盯著危險人物,不知自己能周旋多久。

“一支去鬼穀魔界,一支去神界。”原來飛蓬從重樓寢殿出來,原打算去教訓教訓鵠靈,沒想到誤打誤撞聽到了他和重樓的對話。飛蓬這才知道重樓是用地皇之靈交換了自己,他心中感動,但此情也隻能任務了結之後再報了。

鵠靈尋思飛蓬必定是去偷地皇之靈,他暗想,地皇之靈若歸還神界總比落在鬼狂手裏要好得多,縱然不成,坐山觀虎鬥也未嚐不是上策,於是說,“以我的法力不能穿越神魔之井,一支回這裏如何?”

飛蓬點了一下頭。

鵠靈運起靈力凝結成兩支千凝魔艮在手裏。

飛蓬拿過來又低頭湊在鵠靈耳側問,“知道為何找你借嗎?”

鵠靈冷冷凝視著鏡中的飛蓬不說話。

“因為死人不會說話。”話音未落,那剃須的小刀在飛蓬手上飛速旋轉了兩圈調轉過刀鋒,閃電般穿入了鵠靈的頸中。

鵠靈隻覺得頸中一涼,便從鏡中看到了自己頸上呲呲噴湧而出的鮮血。

飛蓬捏起鵠靈雙手的手指,分別按住兩側噴血的傷口,望著鏡中又說,“按住這裏,可以活半個時辰,看在你主的麵上,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能否有人救你,就賭天意吧。”

鵠靈渾身微微顫抖著怒視飛蓬,想要張口呼救,飛蓬豎起一根手指搭在嘴邊,“噓,莫動,刀口和你的喉管隻有一根發絲的距離,動一動就死。”飛蓬正了正銅鏡的方向正對著鵠靈的雙眸,“你若閑得無聊,就欣賞欣賞自己垂死的樣子。”飛蓬說完走了出去,毫無聲響,仿佛這裏從未發生過什麼。

窗外在明豔陽光下歡樂的小鳥們並沒有意識殿內悄無聲息發生的恐怖慘案,穿梭在枝繁葉茂間追逐嬉鬧著。

…… ……

飛蓬借助千凝魔艮又回到鬼穀這個危險之地。他並非忘記了那些折磨,隻是他向來有膽量。這次卷土重來,他已心中有數,直奔步見亭去等待鬼狂。

飛蓬藏匿在較遠的灌木叢中等了一個上午,午後時分鬼狂果然來此練琴。這一次飛蓬並未輕舉妄動。他拿定主意跟著鬼狂,先摸清情況再說。

飛蓬將自己縮成一團小旋風,附在那夔俊身上所佩的一塊玉扣之上。鬼狂忽然微覺異常,回頭警惕地上下打量了夔俊一下。飛蓬即刻屏住氣息,小心翼翼地收斂起自己所有的靈力。鬼狂望了一會兒,也並沒有看出什麼不妥,便又打消了疑慮。

練完琴,鬼狂又處理了幾個時辰的瑣事,到晚上仍未歇下。他帶著夔俊來到一處僻靜廟堂,堂中已擺了香案祭品。淩晨時分,鬼狂向那牌位拜祭上了香。原來今日正是獸王蚩尤真正的祭日。

夔俊遠遠地站在一旁守衛,但深夜寂靜,仍可聽到鬼狂喃喃念道,“大哥,這一年來你可安好?……”他說著斟上一杯酒端在手裏,“小弟今日除了問安,也是向你請罪來了……”鬼狂說完雙手舉杯至齊眉,拜了一拜,一邊繼續喃喃有詞一邊將那酒倒在地上,“小弟慚愧,過去自詡恪守大哥遺訓,如今為爭女媧靈力,也作卑鄙之事,甚至利用了大哥的忌辰……”鬼狂說著雙眸黯然。

飛蓬在一邊想,這魔頭倒是真心懺悔。這幾日他聽過見過的魔無不對蚩尤尊崇敬重,獸王果然是好威信,手下這一班兄弟個個通天徹地,還能個個服他擁戴他。他一旦不在了,就個個都要上房揭瓦了。

鬼狂又自言自語地絮叨了一會兒,便與夔俊離開。直至寢殿歇下,夔俊也形影不離,就在外間歇下。第二日早起又練功。接連幾日都按部就班。飛蓬原以為他得了寶貝,還不得每日相對觀摩,愛不釋手。豈料這魔頭清心寡欲,生活著實沒什麼特別之處,期間竟一次也沒有提到過地皇之靈。雖然飛蓬忖度著寶物應該被他貼身收著,但沒有證實也不宜魯莽行事,況且還有夔俊寸步不離。如能夠不驚動鬼狂將寶物竊回便再好不過了,所以他耐著性子繼續跟蹤。

這一日踆烏來奏稟道,“殿下,礬山之會已安排妥當,就約在今晚。”

飛蓬心中疑惑,不知這魔頭又要去礬山幹什麼勾當,會見何人。

鬼狂點點頭,“好。”下午他沒有練琴,至寢殿休息養足了精神。

入夜,飛蓬仍附在夔俊的玉扣上,隨著二魔頭禦閃行術漸至礬山。這山中不同於上次魔界公祭時那般熱鬧,深夜再看那空空蕩蕩的祭壇與墓塚,唯餘淒涼荒蕪。遠遠看見九黎殿前站著一個人影。登上大殿台階漸漸走近,月光下是一位女官打扮的魔女。

那魔女迎上前來,見到鬼狂先是呆了呆,繼而向鬼狂見禮道,“拜見鬼穀尊上,我家主公已在偏殿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