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你一直在鑽研破解吞噬之術的辦法,可有進展?”
鬼狂微微搖一搖頭,“伏羲大帝,起源之神,他的法術豈是那麼好破的?……”
“哼,”蒼雎嘲笑也似的嗤之以鼻,“我看你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今日你破解了吞噬之術,明日伏羲便有噬吞之術。不看到魔族相殘殆盡,他是不會罷休的。若要徹底撲殺此歪風邪氣,魔界必須一統而治,倘魔界諸尊達成共識,頒布律法共治魔界,或有一線希望。”
“共治?嗬嗬嗬,……”鬼狂擺擺手頗為不屑,“共治談何容易!如今個個居心叵測,相互猜忌,哪個肯與你共治?”
“談不來可以打,自古安天下必先平天下。”
“所以你想謀奪雷魄?可是你若使用吞噬之術吞噬重樓的魄力,難道就不是倒行逆施,賊喊捉賊?”
“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那,你也不應當找九哥下手。聽說自從殺了二哥以後,他大受刺激,凡他聽說誰又在大行吞噬之術,必約其決鬥,除之而後快。他殺了那麼多同族和兄弟,卻從未吞噬過他們。”
飛蓬聽到這裏,心中愧悔。當日在純音幻境,自己曾對重樓殘殺同族的行為出言相譏,今日才知重樓並非虐殺他們取樂,而是要阻止他們濫用吞噬之術。現在想來,當日那些話著實刺心,重樓心中定然委屈難過。
“老九的確是有情有義。我也不想啊,唉……”蒼雎長歎一聲,“可是這雷魄,大哥原就是許給我的,它本來就是我的東西。九弟代為保管這麼多年,也該還給我了。如今我這病症有望治愈,他難道不該還我?”
“可是大哥臨終前臨時改了主意,把雷魄交給重樓,也是那時情勢所迫。哥哥這以暴製暴的法子,隻怕共治不成,卻要徹底毀了咱們兄弟之間僅剩一點的情義,大哥在天有靈該有多難過,我們如何對得起他?”
“大哥?嗬嗬,你口口聲聲對得起大哥,他對得起你嗎?大哥臨終前的安排,你不明白他的意思嗎?”
“我不是傻子,他的意思我豈不明白,他要我和二哥去送死,無非是要助你為帝。不過大哥那個人你也知道,公是公私是私,我相信他做這個決定絕非出於私心。”
“你就是心軟……”
“小弟從不心軟,隻不過立於世間當有原則。”
蒼雎見不能從道理上說服鬼狂,便企圖轉移話題,從感情上拉攏他,“大哥確是令人欽佩……他即便對不起哪個,他也對得起族人對得起天下……若我兄弟們個個如他這般,怎麼會走到這般田地呢……好似龍邑那種偽君子,虧你還認他作二哥。當年太烏之亂,若不是他自私,我們兄弟聯盟也不至於決裂收場。其實我心裏知道,那時有許多兄弟都不想坐視你蒙羞受辱。以前老九替他賣命替他送死又怎樣,到頭來不也是受騙上當,差點被他吞噬?依我看,老九殺得好,殺了這個敗類,我魔界還算有希望。”
鬼狂苦澀一笑,往事不堪回首,他還記得昔日太烏將矛頭指向自己時龍邑解散聯盟的情景,又憶起自己一杯酒決然與眾兄長了斷了結拜情義,後來他被太烏追殺,幾被滅族,妹妹被迫和親,死於他鄉。在他最危難的日子裏,眾位兄長皆唯恐引火燒身避之不及,唯一冒死支援他到最後的隻有這位四哥蒼雎。當年涿鹿之戰時,蒼雎還曾替他誘敵送死,若非如此,蒼雎也不會被軒轅劍所傷,飽受血竭之症的折磨。他欠蒼雎的的確不止是一條性命。鬼狂垂目整理了一下情緒,長舒了一口氣,“論實力論能力,二哥是兄弟們之中的翹楚,當年他自立為西陵王,曾經是多麼的不可一世,若那時帶領大家平定了太烏之亂,帝位豈不唾手可得。可惜他胸中隻容得下妻兒,容不下天下。”
“我……不該提起這些,引得你傷感……”
鬼狂略有心機地微微一笑,“哥哥既然重提舊事,小弟若再不助你,豈非忘恩負義。你想要我做什麼不妨直言吧。”
蒼雎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實諸事我已部署妥當,雷魄已是我囊中之物。你若肯助我當然再好不過,若不得空也無妨,地皇之靈借我一用便好。”
“……”鬼狂聽罷並未立即回答,他來回踱了兩步權衡著,思量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道,“那我如何助你?”
“實不相瞞,我在千重魔界早已安插了內應,裏邊一旦成事,就會放出信號,到時候我便起兵裏外夾擊。眼看事成就在這幾日了。不過,今時已不同往日,我受這病症拖耗日久,而九弟則進境益深,今次與他對戰,其實也沒有必勝的把握。起兵時你若肯幫我,當然再好不過了。”
“哥哥欲涉淵水,小弟怎好作壁上觀。我與你聯手,斷無不勝!但你要應我一事。”
“何事?”
“你取走雷魄便罷,莫傷九哥性命。”
“他若肯乖乖奉上,我自然好生相待。”
“……”鬼狂見蒼雎話未說死,心想自己也須多留個心眼兒,“好吧。但地皇之靈由小弟暫且保管可好?待你醫病時,我自然給你。”
蒼雎也知強求不得,於是點頭應許。
“那麼小弟先行一步,靜候吩咐。”鬼狂說罷向蒼雎抱拳作別,轉身要走。他剛轉過身,忽覺得全身一僵,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
蒼雎踱到鬼狂前麵,默然在他臉上掃了幾個來回。
鬼狂心中吃驚疑惑,但臨危不可亂了方寸,便冷著麵直視著對方。蒼雎已是他現在唯一信得過的兄長,如今也信錯了他,難道不是自作自受?隻是鬼狂猜不透,接下來蒼雎是要取走地皇之靈,還是要吞噬他的魄力。
蒼雎頗有心機地凝視了他一會兒,像是故意在考驗他的心理。忽然就抬手去摘他的麵具。
鬼狂也甚為詫異。他滿以為蒼雎會伸手到他懷裏去取地皇之靈。
當蒼雎觸到鬼狂的麵具時,手指穿影而過,麵前的人影開始如煙如霧般恍惚起來,下一刻便散開了。蒼雎略微驚詫了一下,回頭看去,鬼狂已站在殿門前。
“逆實為虛?嗬嗬,你居然對我用這招?值得嗎?一瞬的改變都是以損毀相當魄力為代價的。我不過聽聞你受傷,想看看你的傷情。”
鬼狂微笑了一下,再次向他拱手作別,“極限術令多少豪傑聞風喪膽,今日一試果然名不虛傳,小弟若不留一手,日後怎好保命?傷情早已無礙,但麵容損毀,哥哥就不要逼我現醜了吧。告辭。”
蒼雎跟到門口,望著鬼狂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離去。
飛蓬藏在茶幾下麵,聽得驚心動魄,無意間竟被他撞破了一樁大陰謀。他本想暗中盜走地皇之靈便回神界向陛下複命。但洞悉了蒼雎的陰謀之後,他怎能坐視重樓蒙難。鬼狂日日將夔俊帶在身邊形影不離,短時間內難以尋到奪寶機會。若貿然行動,隻怕自己也未必能夠全身而退。萬一延誤了通知重樓的時間,重樓豈不是很危險?飛蓬思慮再三,最終不得不放棄奪寶,回到千重魔界助重樓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