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翔自己想回家都快成了奢望。激動的人群蜂擁如潮,劉翔覺得自己的雙腳離開了地麵——他竟是被幾個警察架著上樓的。即使這麼混亂,劉翔還得提醒自己,要彬彬有禮。是啊,上帝怎麼可以不耐煩?
劉翔確實像一個好“演員”,他這樣描述突然成名後的狀況——無論對著誰,都要微笑、微笑、再微笑。稍顯倦意,人家可能就會覺得你不夠禮貌。笑到後來,我的嘴角都快要抽筋了。他覺得自己的笑容已經很程式化、很僵硬。
他成了中國出現在廣告畫麵最多的運動員。到了2008年,劉翔廣告代言的單價已達到1500萬元,是5年前的40倍。他成為國內最值錢的運動明星,物質生活得以獲得巨大改變的,何止是他和師傅孫海平?
當一個人失去自由的時候,他甚至想拿名與利去換回,這絕對算不上矯情。2004年9月之後的劉翔,正是這樣。他曾在父親麵前淚流滿麵,說自己承受不起可怕的名人生活。
可是最終,他隻能去承受。按劉翔自己的說法:“我寧願自己受點累,也不願意把時光的大鍾一下子撥回到過去。我對父母說過,這條路,我是肯定要走下去了。”
他孝敬著父母,也把同樣的“孝敬”給予了師父孫海平。
隻有極少數的時候,他會小小地反抗一下。
有一次,劉學根的領導女兒辦婚事,為了給領導撐麵子,劉學根早早承諾下來,讓劉翔出席婚禮。婚期臨近,劉翔卻死活不去。無奈之下,劉學根帶上一幅印有兒子肖像的展板,擺放在婚禮現場。
父母把一切托付給了師父,孫海平則一直希望為弟子包辦10個欄架外的一切,他打理劉翔的財務,規定劉翔何時才允許戀愛,規劃劉翔未來的職業。他屏蔽一切打擾,想讓劉翔在真空中備戰,不過,這僅僅是一個美好的願望而已,在一個信息化的社會,閉塞本身就足以令人恐慌。
即使活在真空裏,外界的巨大壓力通過“翔之隊”成員緊繃的神情,還是可以傳導至劉翔內心。劉翔曾在賽前幾天表示:“現在盡管我們是封閉訓練,但外界的壓力究竟有多大,我自己也感受得出來。”
真空包裝的劉翔一直沒機會成熟,2008年,父母和師父已無力阻擋厄運,劉翔真正迎來人生挑戰。遺憾的是,與馮霖毅等朋友漸漸疏遠後,劉翔已沒什麼朋友可以傾訴煩惱。
孫海平說,他曾盼望北京奧運會在2007年舉行,那時劉翔狀態正好;他也盼望一覺醒來,2008年就已經過去了,因為感覺這一年“像在走鋼絲”。
沒想到竟是最壞的結果,鋼絲斷了,遭遇不幸的劉翔師徒又被千夫所指。為了商業利益而放棄比賽,公眾的這種猜測深深傷害了孫海平。劉翔的比賽,近乎國家使命,怎麼會是一支“翔之隊”能隨便操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