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氏想得開些,兒子總是要放開手,如今是再好不過的機會,徐淳洧一同幫著哥哥收拾,知道這是要去打仗不是去遊玩也不是去逗趣,再聽說西北靠近邊境十分苦寒,也不知三叔帶著哥哥們是去哪一個州府,這便棉襖大氅的可勁兒裝,徐淳疆瞧見了搖頭。“洧哥兒,哥哥帶不了那麼多行禮,大氅就要一件就好了。”
一件怎麼換著穿,在家裏,一天都要換兩件呢,他不明白的是,有一件大氅便可以白天當一穿,夜間當被蓋,再說進到軍營,都會有補給的,這樣華麗的大氅穿在身上都是打眼的,或許打仗的時候不小心成了醒眼的目標被人瞧上也不一定。
“就一件怎麼穿,哥哥多帶幾件吧。”徐淳洧強行要將一件大氅放進去,徐淳疆阻止他。“就帶一件,這樣太打眼了,難道要人明著說三叔特殊嗎?再說,這大氅穿在身上怎麼殺敵呢。”
拿出來自己套上,想想,是啊,這樣極為不方便,那就帶一件吧,又將其他的揀出來,閆氏將薄襖和平日要穿的衣物放進包袱裏,提領起來也不算重,沒必要的東西便不用帶著了,徐淳疆又捧出了自己的鎧甲,一去雖是普通士兵,但至少不是炮灰級別的,好歹也是徐三爺的近衛,所以可以自行佩戴鎧甲,家裏五個少年都有自己的鎧甲,是比著身子做的,十五歲便可以穿了,自然是極為合身的,閆氏也沒什麼好交代他的,這個兒子從來省心,再一想,自己的兩個兒子都是省心的,隻盼著這次去了,平安回來就好,就當是去曆練了。
晚些時候世子與徐二爺當差回來,見兒子已經收拾好行禮,其實都不多,就一個包袱,多的話也不說,隻交代他們好生聽徐三爺的話,注意安全之類的,兩兄弟聽訓,就等著徐三爺說哪天出發了。
二月初六,大軍出城,一家子都去送,此時已是初春,春寒料峭,徐三爺領著將軍們率領的當然不是原先說的一萬將士,而是三萬,待大軍走之後,第二日老太君便領著家裏的女眷去西山祈國寺上香,回來之後在唯安院開始每日吃齋念佛,侯夫人每日除了處理內宅的事便也在唯安院裏麵靜養,侯爺卻異常忙碌,他一個兒子兩個孫兒上戰場呢,這便日日待在兵部,有時候一待就是一整天,兵部的大人們天天見他,也知道他的擔心,西北有消息傳來也不瞞他,時時都讓他知曉。
家裏一時安靜了許多,徐淳熙現在每日都跟著世子去外院處理家務,因著項紹雲三月便要下場,徐淳燁看他異常努力,自己便也整日在書房,隻有徐淳洧日日都來接了睿哥兒去家裏的練武堂,有時候嫃兒也去看。
轉眼便是春圍,這對於項家來說是大日子,下場前幾日,魏大人日日都來侯府,歐陽大人也是,如今歐陽大人已入內閣,除左右丞相之外,四位首輔大臣中居其中,徐三爺看人的眼光果然是異常的,歐陽大人這樣的人,作為項紹雲的恩師,不論現在還是將來都是再好不過的助力。
考場裏兩日不能回家,吃用都在裏麵,進場頭一天,項家二老太爺開了祠堂,項紹雲淨身焚香,看著眼前絮絮繞繞的煙霧,項家祠堂了一片靜謐,去年,項紹雲滿十五歲行冠禮,項詅攏共進了三次項家祠堂,第一次是自己成年行及笄禮,第二次是當年立誓代項紹雲管家,最後一次就是項紹雲行冠禮,那天,是項家這麼些年來最熱鬧的一天,當年項詅代項紹雲管家,曾寫下立誓書,隻待項紹雲成年,便交還家主印章,諸多感概也不能說出姑侄倆的心情,仿若恍然間,項紹雲成人,鄒老夫人早在那年去新河的時候,就已經將立誓書交還給項詅保管,當著族裏長輩的麵,衙門裏當年為證的常大人,想不到這十年過去了,常大人都沒挪地方,這便也好了,都是當年的老熟人,事情便也簡單許多,將立誓書燒毀在香爐裏麵,為項紹雲行冠禮的是項家二老太爺,新河宗族裏的長輩們沒有來,隻送來賀禮,多是步步高升、鴻運當中寓意的文房四寶,若是別人行冠禮自然不需這樣隆重,可項紹雲不同,成年之後的他便是項家的家主,他的未來關乎項家所有族人,更何況現在隻看他下場結果,項家,真正從商家轉為讀書人家,隻看他一人了。
項詅當日當著項家祖宗牌位和族人的麵說了對項紹雲的一番話。“項紹雲,乃我長嫂所托,幼時五歲至我膝下撫養,這十年來,我不談功勞,隻談對得住先去的長兄長嫂,如今他已成人,不枉了長嫂的重托,也不枉了族人的期望,今日,我將項家家主之印交付,等同於項家當年主母交付,日後還需各位叔伯族人對他多加提拔,我期望他不負眾人所托,定得項家祖宗保佑日後行事順利,萬萬順心。”將當年項大奶奶交付於她的那枚印章雙手遞給項紹雲,項紹雲聽著項詅的一番話,眼眶早已紅熱,抬頭抬手接過,將印章收好,當著眾人的麵叩謝項詅十年養育之恩,祖宗牌位在上,項詅也不敢哭,隻是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回想往昔就像一個夢一樣,隻是這個夢是真的,而且成了美夢,扶項紹雲起來,這是好事,無需難過,這一幕就像畫卷一樣卷入人的心間,值得稱頌值得傳揚,可身在其中的兩個人,他們想的隻是人生平樂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