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潺潺、碧波蕩漾,清澈得足以見底,水經過坑壑,形成一處處大大小小的水潭;小指般大小的魚群在其中遊竄,一群群大小不一;此時,你若經過水邊,晃蕩水影,它們便受驚地四下散開,再去別處聚攏。潭壁的***有一陣沒一陣地向外彌冒著泥塵,仔細地瞧,方能看到**處正在攪動泥漿的螃蟹。
盲叔步履蹣跚,手端一盆待洗的衣物,沿著近乎泥濘的小道來到水潭邊。
一塊頂麵向上隆起的石頭,光溜溜的;盲叔蹲下身來把一件補丁透水往上一放,搓了起來,渾濁的汙水即刻從衣縫中被擠了出來,不一會兒整個潭水就變得有些渾濁了!
沒有洗衣粉類的清潔劑,單憑一雙糙而有勁的手搓去汙垢;有時候一些小物件會隨波蕩開去,盲叔要一件件在潭水中尋跡,拿起盲杖輕輕地在水麵拍打,這是常用的方法;突然,盲杖像是碰到了什麼硬物,從水底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水並不深,盲叔順著聲音發出的地方摸去,是一塊木製的物體,他用力向上一掀,竟整塊被掀了起來!
“原來是塊搓衣板……”盲叔自言道。
盲叔洗好衣服後,帶著那塊被泡得發黯的搓衣板回去了!
他一進屋就在房間裏翻搗,在柴房翻了幾下又鑽進了床底,費勁從床底拖出一個木箱來,那木箱子上積滿了灰,似有些年頭了。
盲叔稍稍清理了一下,在箱子裏找起東西來。
箱子裏沒有什麼貴重之物,全身些破爛之器,他從箱底翻出一個木製的像鹿頭樣的器物,擦去上麵的塵土,模樣便清晰了,是一個刨子。
刨子的刨心是一塊厚鐵片,用楔子固定,在以前這是木匠的必備工具;盲叔把刨子用水洗淨,生鏽的刨心需要打磨才能重新使用,他找來磨刀石在院裏磨了起來。
磨好刨子,盲叔拿來那塊拾得的搓衣板,把凹凸麵朝上,用刨子一下一下地刨著,深褐色的木屑一點點掉落下來……
次日,天剛打明。
盲叔已經坐在院裏了,他還在搗弄那塊搓衣板,那搓衣板在他手裏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模樣,倒越來越像一塊畫板了。
村民們陸陸續續下地幹農活去了,八點之前會趕回來做早飯,再送孩子上學!
天灰蒙蒙的,刮著涼風,但不見得會下雨;隱約聽見有烏鴉在叫,不知怎的,這樣的天氣總叫人不安,盲叔放下刨子準備去生火,瞎折騰了一番,火沒有生起來,不覺又拿起了刨子……
“怎麼搞的?心裏忐得慌,哎……!”盲叔歎道。
“有人掉水裏啦,快來人啦……”馬路邊突地傳來一陣呼救聲,聲音尖細,是個孩子在喊!
盲叔急忙放下手裏的刨子,拿起盲杖趕了出去,他剛走到馬路邊,一群小孩也正在往河岸邊跑。
“誰掉水裏啦?”盲叔問道。
“好像是盈盈……”一個孩子剛說完已跑過去幾米遠了。
盲叔有些慌了,他握著盲杖的右手不停地顫抖著。沒有多想,他迅速跨著大步朝岸邊趕,但他畢竟是盲人,能走多快呢?
盲叔手裏的盲杖不停地觸碰著地麵,發出“咚咚咚”的聲音;他很焦急,在一處斜坡道摔倒了,盲杖也掉落了,他在地上胡亂摸爬了一番,但一無所獲;盲叔開始慌了,三十多年前母親躺在床上吐血時的情景頓時出現在他腦海裏,那種絕望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盲叔不再尋覓盲杖,他蹲在地上,兩隻手在地上摸索著,地上布滿荊棘、石子,如此他隻能緩慢地向河岸邊移動,心裏念叨:“盈盈……撐住,爺爺來救你了……我的好孫女,你千萬不要有事啊。”
盈盈還在河水裏掙紮著,在浩瀚的河水中,她是那麼的弱小,像一粒塵埃,瞬間即被湮沒了!
岸邊圍著一群驚恐萬分的孩子,他們隻能眼睜睜看著盈盈的腦袋在水麵上下撲騰,沒一會兒動靜越來越小了,腦袋開始下沉,隻剩兩雙小手在水麵亂抓……
有幾個小孩被嚇得大哭,其中一個就是文鵬,他目睹了盈盈落水的整個過程,嚇得鐵青的臉上掛著淚珠,哇哇哭個不停!
現在若有大人在盈盈定會得救,可是他們都下地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