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從來多暖意,冬江水暖鴨自知。
節氣上明明已經進入了冬天,可是偏偏水汽溫濕,無霜無淩,不顯清冷,隻叫人覺得暖,覺得燥。
除了晨陽破曉前的片刻,隻要那大如車輪的太陽一現世,哧哧的紅光就耀的人眼發花,身上發熱,滿是露珠的草叢中還潛伏著思維慢了半拍的生物。
這是第N次入冬失敗的青蛙,困在了夏天的幻想之中。或許它隻是為了留戀這點點的暖意,也不知道值得不值得。
第二天一早公雞還未報曉,躺在床上的朱父就已經悠悠的睜開了眼。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娘子,俺渴了’。
守在床頭片刻不曾合眼的朱母寧氏忙不迭倒了熱茶,小心的吹溫了才用湯勺點點的喂給他喝。
既然醒過來,也就沒有大事。這年頭隻要不死,總有辦法活下來。
得知朱父醒過來,大家都很高興,村裏的許多人都來走馬觀花的看望了一下。又送走了一撥,寧氏還沒坐到床頭的椅子上,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響起:“聽說二黑子醒過來了,啊哈哈……,我就知道他哪裏是短命的人。”來人正是被朱父救下的獵戶朱胖子。
隻見他拄著拐杖,提著一隻歪脖子的烏雞大喇喇的進了房間。獵戶朱胖子是他們家的鄰居,關係很不錯,所以說話處事都隨便的狠。
寧氏笑臉客氣的道聲‘他叔咋還帶東西來,你不是也受傷了,留著自己補身子吧。’朱胖子對著自己夾著板子的殘腿一拍,渾不在意的道:“我這點兒小傷哪裏要補養,三五日就好!要不是黑哥的舍身相救,躺在床上的就是我了。”
“說這作甚,我這不是沒事嘛。”虛弱幹癟的聲音從床上傳了出來,朱父稍稍掙紮了一下身子,想要坐起,可是沒有成功。喘了一下繼續道:“再說上次遇到狼群,你不是也替我挨了好幾爪子。”
從朱胖子手中接過烏雞又給他請了凳子,寧氏轉身扶起朱父,在他的後背靠上一個穀皮枕頭,心中埋怨自家的‘義氣太重’,可是當著當事人的麵前又不好說什麼,隻能坐在朱胖子的對麵不停訴苦埋怨自家男人種種。
說起來朱父這盡半月的狩獵成功還是不錯的,兔雞雀鳥,狐獐狸貂,就是大些的野豬也獵到過一兩隻,照這個勢頭看,朱風蒙學的銀錢那是足足的。
朱父和獵戶朱胖子聽著婆娘在床頭絮絮叨叨說了半晌,最後朱父實在被念叨的頭大,憨厚麵上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不是說看中‘蘇錦鋪’裏一匹花布嘛,我想著多掙些錢給你買來。”
寧氏的聲音戛然而止,一時間陷入沉默,隻是當著外人不好顯的太過纏綿矯情,兩人在偷偷的相視柔笑,地下裏暗送秋波。
獵戶朱胖子咳嗽了一聲,也覺得這個時候再賴著不走就是不知趣了,婉拒了寧氏留著吃飯的請求,起身告辭。
電燈泡一走,房間內的溫度登時升了八度,寧氏坐在床前,握住自家相公的手不停的摩挲著,而不善言語的朱父隻是看著自家娘子。頭發、額頭、眼睛、鼻子、朱唇、下巴、脖子、鎖骨……(再往下就範忌諱了(⊙﹏⊙)!),一副怎麼看也看不夠的癡呆模樣。溫馨曖昧的氣息充斥房內,天地間隻有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