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朕繼續找。”雖然已經深夜，垂拱殿內卻仍舊一片燈火通明的景象。
“可是，皇上，已經找了三天三夜了，微臣恐怕，恐怕，邵將軍已經……”跪在地上彙報的將軍有些不甘。
“你沒聽到朕說話麼，朕說，繼，續，找。”趙纊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那幾個字。底下那將軍聽了一寒，趕忙匆匆趕出去了。
“阿霖……”莫澄嵐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大殿，“嵐，現在朕，朕，很忙，有什麼事我們晚些說。”趙纊霖手忙腳亂地拿起一本奏折，準備努力看些什麼。
“阿霖，第三天了。我……”莫澄嵐正欲說什麼卻被趙纊霖打斷了。
“嵐，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是他沒有死，我能感覺到，我，能感覺到，她一定，好好的在天下的某一個角落。”趙纊霖捂住胸口，聲音苦澀，每一個突突的心跳似乎都在說，她還活著，她還活著。
“霖，你，你看看這個吧。如果沒什麼意外，過兩日，便放去白馬寺了。”莫澄嵐了解他的心痛，卻不得以要把血淋淋的事實擺給他看。七日以後還不出殯，她也會變成孤魂野鬼，不得安心吧。
隻見那牌位上，“大明敕賜鎮西將軍神道碑”幾個大字十分刺眼。趙纊霖瞬間失去了力氣，隻記得緊緊握住那碑。
他還記得，第一次他們見麵是，她莽莽撞撞卻又清澈的眼神。
他還記得，第二次他們見麵時，她倔強卻又笨拙的身影。
他記得，她割開自己的手臂。他記得，他抱她時她瑟瑟發抖，虛弱不堪，卻依舊想要推開他說：“臣妾身上太冷了。”他記得她疼痛時隱忍的表情和勉強的笑容，他記得她受欺負時總是謙卑忍讓的目光。他記得她溫順的笑意，他記得她害羞時躲躲閃閃的眼光，他記得她失落時總愛癟下去的嘴唇。他記得……
他記得自己每次想要保護她時內心的悸動，他記得自己狠心推開他時心內的不舍，他記得她差點**時自己的怒火，他記得她輕輕咬住自己的頸子，那時他臉上深厚的笑意。他記得宣布她懷孕時，他心內那一瞬的歡欣。這世界，他隻希望她，能誕下他的子嗣。
他記得……
這些記憶現在荒唐不堪，並死死糾結在他的心中，腦中，每一滴血液中。這三日，他無心梳洗，無心上朝，他被那寸寸的疼痛和隨時都有可能的席卷而來的回憶折磨的生不如死。
“堇兒，朕在這裏，等你回來可好。”他像一瞬間多經曆了數十載的風霜雨雪。
“堇兒，朕，明日讓水兒，跳你最喜歡的那隻曲子可好。”
“堇兒，朕新買了隻紫玉簪，你快回來看看喜歡不喜歡。”
就這樣，趙纊霖喃喃細語了一晚上，在天空泛起魚肚白的時候，他閉了閉眼，將那碑放在手中，站起身來，走向殿外。
“皇上……”羅正看到自己的主子如此滄桑地走了出來又悲又喜。
“把這個，放去白馬寺。”趙纊霖將那碑遞給了羅正，隨即便向內殿走去：“給朕準備梳洗，今日朕要上朝。”
“不用找了，不用找了，皇上已經將將軍的碑拿去白馬寺了。”遠方有人隱隱喊著，幾百把沿著河岸的火炬零零星星熄滅下來，河岸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隻不過，仔細辨認，能看到幾百位兵士齊齊地跪在河岸，重重磕了三個頭。
“將軍，您一路好走！”悲怮的聲音響徹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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