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偌大的京城,應該鮮少有人不知“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的趙水。
沒錯,我就是趙水。
不知那些為我一顰一笑願意擲下千金的**公子們如果知道,京城第一花魁,竟然是個男子,會有何感想。不過更可笑的是,七年前,我隻是被賣入這盈春樓的一個小小龜奴。
“水,答應姐姐,你一定會好好守護這盈春樓的。”那時盈春樓的當家花魁,我的主子,趙晗,頂了一雙盈盈美目滿眼期盼地看著我。
“可是,可是我不行的。”我搓著手,諾諾地說。
她笑了笑,樓我在懷裏,輕輕安慰說:“姐姐相信你可以的,水,姐姐從未見過任何一個人,跳舞跳得比你還美的。”我看她那溫柔的眸子,突然有了信心。
“來,趁姐姐走之前,再給姐姐跳一曲鴻衣。”她坐了下來,芊芊素手撥動琴弦。而我也開始隨著那律動舞動起來。我與姐姐,也許將永世不得相見,所以,今晚,我一定要留給她最美的舞姿。
我舒暢地舞起來,卻回想起那些她教我跳舞的日子。她不在乎我隻是小小龜奴,她不在乎我是個男子,不在乎自己是名動京城的花魁,那樣悉心地,盡心盡力地教我她的畢生所學。每天晚上,給她跳舞,聞著她身上好聞的胭脂香味,便是最快樂的時光。
一曲舞畢,地上已經灑著我的汗水,還有淚水。在月光下閃爍著熠熠的光。我不敢再抬頭看她,生怕,我再看到她那溫暖地水眸,便會忍不住叫人來捉走那窮書生,將她永世留在盈春樓,留在我身邊。
可我知道,我不能這樣做。縱使她看那男子的溫柔眼神已經殺死我千百回,可我依舊不能。因為我知道,帶走那男子,她的生命便會不完整。
自從見到那個男子第一麵,她的房中便不似從前那般酒池肉林,她高高掛起“不待客”的牌子,隻是每日人最多的時刻下去舞兩曲。不論千金萬金,她隻將自己所在房中,繡繡花,看看書。她想像個普通女子一樣,然後安安心心嫁給他。
“晗姐,一路小心。”我收起臉上心酸的表情,淡淡囑咐。然後便看到她與那窮書生綿長糾葛的影子消失在胡同盡頭。
英雄都難過美人關,何況我呢,長安城中一個小小的龜奴,同那些王孫貴胄,巨賈商人們一起,敗在了晗姐的石榴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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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趙晗抱恙?她已經抱恙這麼多天了,我們可是掏了銀子的,若是再看不到,便把我們的銀子退給我們!”舞台下一眾大男人們暴跳如雷,紛紛站起身來,看那架勢,大有想砸掉盈春樓的念頭。**急的團團轉,接連提議了幾個姑娘上去跳舞都被砸了下來。照這樣下去,盈春樓今日傍晚就會變成一堆廢木頭了。
“水,替我守護好盈春樓。”我忽然記起她臨別前的囑咐。她在這裏二十年,早已把這裏當成了家。
她的家便是我的家。
我看著底下越來越密集的恩客們,急急奔去她的香閨,找了些胭脂水粉,照著她以前的方法塗抹起來。
少頃,看著鏡中的人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我竟然一瞬間失了魂魄。
聽著樓下的打鬥聲越來越大,我不由加快了速度,翻出她以前最愛的那件水藍色的襦裙,換上身,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門。
“小的水兒,就由小的,給各位爺跳一曲鴻衣吧。”我微微笑笑,站上了舞台。底下紛紛爭爭的人們,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就連那樂師也是。最後還是**使了好幾個眼色,才見那樂師慌裏慌張的開始演奏。
最後,最後發生了什麼呢?一曲鴻衣過後,趙晗,曾經的京城花魁便被人們遺忘了。人們現在隻記得,她的妹妹,那個風華絕代,美目盼兮的趙水。
**為了掙錢,也是為了自保,替我保守我身世的秘密。並且揚著眉毛,揮著絲帕對那些想要如我香閨的登徒子們說:“這大宋,除非皇上駕到,否則一個個的,都不要想進了我家水兒的房。”
就這樣,不出三年,我已豔名滿天下。所有提起趙水的人,除了描述那驚為天人的舞姿和容貌,還會多加一條---出淤泥而不染。四年之後,**過世,我變成了盈春樓的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