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所謂樂極生悲否極泰來，人的命運不會一直走低，經過汪鎮山的祖父和父親兩代人的鋪墊，雖然其間也是吃了不少苦，但他們這一家現在已經能和宣四少一家站在同一個階級層麵了，歡聲笑語也能響在同一桌，汪鎮疃汪鎮海雖然還替宣家看護著碼頭和林地，但經過1911年的那一場革命之後，宣家對他們已經放任，除了每年例行的收成上交還顯示出有個主仆的區別，其他行事方麵已經顯露不出了，尤其在汪鎮山做了鎮長與宣家老太爺歸天之後，這裏的話語權已經逐漸傾斜落在了汪氏門庭。
宣四少心裏想著年輕的姑娘，酒宴上竟然是極盡獻媚於汪老夫人，越過桌席親熱地叫著伯母，並讓汪大姐為他到酒，要好好的敬老人家一大杯。
汪巧珍斟酒的時候，宣四少故意哈著酒氣，用臂彎在她的胸前幾寸處來回晃了一下。當然，這一切都比較隱秘，瞬間完成的事情，別人並不會注意，何況又是在對老壽星敬酒之際。
汪巧珍卻是感覺到了，羞紅了臉，倒滿了杯子酒，羞紅著臉跑了回去，汪鎮疃看了她一眼，詫異地罵了一聲：“鬼丫頭，瘋瘋癲癲，這麼急跑什麼。”
盡管他說話聲音很低，依然有人聽著了，汪鎮疃掩飾著搶過酒壺，替坐上各人倒酒，全然不去顧閨女的委屈。
老壽星有點覺察，在管祝霖過來敬酒的時候，就對他說：“小管啊，你說的那個事情，我也中意，你要抓緊啊。”
管祝霖連連點頭，在他滿麵喜氣出來的時候，向外麵的桌席看去，卻是有點驚奇，那幾個打鑼鼓的人不見了，而安排與他們坐一起的幾個士兵卻都醉在那裏。他急忙上前查看，卻發現兩個人的槍支已經不整齊，正想罵他們時，宣四少卻跑出來大喊起來。
“不得了了，造反了，人呢，人呢？”
“什麼人啊？宣四少，什麼事急成這樣？”
“老管，老管，你看我這腰裏？”
“腰裏怎麼了？”
“盒子槍不見了，那是大哥送給我的。”
老管這才注意到宣四少平常吊在腰間引以為傲的手槍沒了，這一來開始驚動起來，室內沒有查找到，外麵的士兵卻又炸了起來，原來，吃飯時放在一起的三八大蓋竟然也少了兩支。
突然有人就想到剛才幾個敲鑼打鼓的人，他們哪裏去了，唯是方才他們進了屋，也隻有他們能接近宣四少，然而在那個熱烈的氣氛裏，誰能想到這個事情的發生呢？
找，追。
現場混亂起來，仿佛有人拿著槍對準這個場子，汪鎮山坐不住了，管祝霖坐不住了，帶著隊伍就追了出去，從剛才那班人的唱腔看，並不是太遠的人，兵分四路，每個方向一小隊。
在那遍地水鄉，到處溝渠與墳塋的地界，幾個人若是藏身起來非常容易，並不好找，此事補救的方法唯是緊急關閉圩門，並期望他們沒有出了圩門。
人群裏聽說槍支丟失，就一起丟了飯碗，亂哄哄的躲藏，就仿佛有幾支槍在暗處已經瞄準了這個地方，也有的人想著，與其在這裏擔驚受怕，不如收拾回家。戲台上原本有唱戲的，看到下麵的動靜，也就都停了。
熱鬧的場麵作硝煙散，汪鎮山兄弟氣惱非凡，本以為老母親近來老弱多病，辦壽宴給予她衝喜氣，卻不想出了鬧劇。經過管祝霖的提醒，他更懷疑這次事件又是管作霖和管海平等人在搗鬼，但這個賬唯有暫且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