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你是我的愛人(6)(1 / 3)

從此,廖翠鳳就像海葵一樣牢牢地吸附在林語堂這塊生命之石上,輾轉漂泊、甘苦與共,二人相扶相攜走過半個世紀的風風雨雨……

1969年8月9日,在結婚50周年“金玉緣”紀念時,語堂欣然送給愛妻“香”一枚勳章,上麵刻著James Whitcomb Riley的那首詩《An Old Sweetheart》(《老情人》):

同心相牽掛一縷情依依

歲月如梭逝銀絲鬢已稀

幽冥倘異路仙府應淒淒

若欲開口笑除非相見時

有人請教他們半個世紀“金玉緣”的秘訣,夫婦倆搶著說:“隻有兩個字,‘給’與‘受’。”兒女們莫不認為“天下再沒有像爸爸媽媽那麼不相同的”。但“一團矛盾”的林語堂卻覺得,他和妻子屬於矛盾統一,陰陽互補,是非常稱心如意的結合。他說:“妻是水命,水是包容萬有,惠及人群的;我是金命,對什麼事都傷害克損。”甚至,在多年以後,感情甚篤的一家人偶爾提及陳錦端,語堂每每不自在地微笑,臉色有點兒漲紅,而翠鳳則充滿自信,不厭其煩又十分得意地告訴兒女們:“你們的父親是愛過錦端阿姨的,但是嫁給他的,不是當時看不起他的陳天恩的女兒,而是說了‘窮有什麼關係?’的廖翠鳳……”

於是,語堂就忍不住要辯解:“廖家的女人有一種憨勁,生命力極強……廖家的女人善於跟蹤,這是她們的長處。”事實上,兩個人多年的婚姻生活恰如語堂深情的描述:“如渡大海,風波是一定有的。婚姻是叫兩個個性不同的人去共過一種生活。女人的美不是在臉孔上,而是在心靈上,等到你失敗了,而她還鼓勵你,你遭誣陷了,而她還相信你,那時她是真正美的。你看她教養督責兒女,看到她的犧牲、溫柔、操持、忍耐,那時,你要稱她為安琪兒,是可以的。”

1976年3月26日晚上10時10分,一代文化名人、幽默大師林語堂先生在香港逝世,享年81歲。

11年後,也即1987年4月8日,語堂的“香”、愛妻廖翠鳳女士在香港去世,享年90歲。

這對老情人從此相會於另一個永恒的世界……

沈從文:生命中的“美”與“愛”

賀桂梅

作者簡介:

賀桂梅,女,1970年生於湖北。1989年考入北京大學中文係,獲北京大學文學博士學位,現為北京大學中文係副教授,主要研究20世紀中國文學史、思想史和當代文化。已出版著述《批評的增長與危機——90年代文學批評研究》《轉折的時代——40~50年代作家研究》《人文學的想象力——當代中國思想文化與文學問題》《曆史與現實之間》。

沈從文(1902—1988)

苗族湖南鳳凰縣人。14歲時,他投身行伍,浪跡湘川黔邊境地區。1923年到北京,曾旁聽於北大,1924年開始文學創作,以寫作謀生。1928年至1930年在上海中國公學任講師,兼《大公報》《益世報》等文藝副刊主編;1931年至1933年在青島大學任講師;1934年至1939年在北京主編全國中小學國文教科書;1939年至1947年在昆明西南聯合大學任教授;1947年至1949年在北京大學任教授;1950年至1978年在北京中國曆史博物館任文物研究員;1978年至1988年在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所任研究員。1988年病逝於北京。

愛就是生的一種方式,知道愛的也並不多。

——《燭虛》

1931年,正以一種馬拉鬆長跑式的熱情苦苦追求張兆和的沈從文在給張兆和的信中寫道:“任何一個作品上,以及任何一個世界名著作者的傳記上,最動人的一章,總是那人與人糾紛藤葛的一章。”這句話在今天看來,正是沈從文自己生活的某種寫照。

(一)沈從文的“傳奇”與愛情

世界上不可能用任何人力材料建築的宮殿和城堡,原可以用文字作成功的。有人用文字寫人類行為的曆史,我要寫我自己的心與夢的曆史。

——《水雲》

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沈從文是一個充滿傳奇色彩的作家:他隻有小學學曆,求學期間沒有資格踏進大學的門檻,後來卻靠自學成為大學的講師,直至成為北大的教授;他出身於崇尚武功的家族,祖父曾在平定太平天國農民義軍的湘軍中屢立戰功,官職一直做到貴州總督。沈從文不滿14歲時入伍,隨軍隊輾轉於沅水流域,然而他後來卻棄武從文,靠一支筆征服文壇,成為20世紀三四十年代中國北方文壇的領袖人物。20世紀四十年代末,堅持自由主義創作立場的沈從文由於無法和新的文學秩序取得協調,一度精神崩潰,並被迫停止了創作。然而在轉向考古研究之後,他也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寫出了中國文物研究史上的經典之作《中國古代服飾史》。也許對於今天一批又一批闖蕩北京的人來說,沈從文更是某種意義上自我奮鬥的“典範”和“英雄”:他僅帶著幾塊大洋來到北京,幾年以後,這個躲在又小又潮的“窄而黴小齋”餓著肚子寫作的“鄉下人”,不僅在北京立下了足,且逐漸成為“著作等身”的“最著名”的作家和學者。或許可以說,沈從文的一生是不斷地創造“奇跡”的一生,他憑借著超越常人的執著、勤奮和智慧,做成了常人難以做到的許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