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眸中陡然添了一抹不善,我自知應付他一人,並無什麼大礙,所以還能半開玩笑地繼續往下說。
“其實你也不必露出一副驚訝無比的表情,畢竟我又不是尋常的凡人。”手上,多了張靈符。
我斜著眼睛,睥睨著看他,暫時戒備,還在尋找最適宜的下手時間。
他見我拿出符咒,臉上多了些不安,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也是,畢竟你骨子裏還是那不可一世的十殿閻羅。就是不知道,倘若將你的骨頭一點一點碾為塵埃,也沒有關係是吧。”
他恨恨地開口,憑著我們往昔的過節,倘若他真想把我扒皮拆骨,也是情理之中。
我並不會覺得太意外。
其實我和他之間的深仇,應該從五百年前說起,那時戰火連連,民不聊生。他又是做土匪,成日打家劫舍,奸淫擄掠。這樣的人,死後當然下我阿鼻地獄,並無半點懸念。而且被判官一判,就是一百年。
地府本就是個講求公平的地方,更何況我還被冠以“平等王”的頭銜,所以他自從入地獄開始,便與其他惡鬼一樣,接受各種各樣的刑罰。
並無例外。
隻那時不知道怎麼的,他竟然有本事帶著地府的亡靈偷偷溜了出去,逃到了人間。我那時遠遊不在第九殿,等到回去的時候,裏麵的厲鬼已經逃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厲鬼之所以沒有逃走,也不是因為覺悟高。
乃是因為他們知道,一旦從地府逃出,依著我的本事,定然可以很快將他們捉到。那捉到之後的下場,自然不言而喻了。
我覺得依著他的聰明,也應該知道到底逃不掉,可為什麼還是要逃呢?
就為了一兩日的自由,又要再賠上三五百年?
他是我親自逮到的。那時他的母親躺在床上,就剩下那麼一口氣吊著,他說想要送她走最後一程。因為就算入了地府,他們也不一定見得到。
他罪孽深重,大部分時間都得在第九殿服刑。而他母親並沒有犯什麼大錯,斷然不會也到第九殿。
所以,這或許就是他們最後一麵。
我那時就算明白他為什麼要從地府逃出來了,但這到底不劃算呀。而且依照規矩而言,我既發現了他,就得一刻不停留地帶他回去,就算天塌下來都不能違背。
所以,我並沒有答應他的請求,而是帶著他回了地府。
後來他在阿鼻地獄服刑結束之後,就被押送到了第十殿,卻因為怨氣深重無法投胎,轉而遷延流連。
那怨氣,就是對我的恨。
可他本來就錯了,我為什麼要由著他?
就算是通情達理,也得先守規矩。
不過我並不打算在這裏同他辯一辯。因為,厲鬼永遠都不會聽你同他講道理。他也隻會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所以,唯有動手分個高下。
我取了符咒,看準時機地往他身上一扔,他尋思著往旁邊一閃躲,可惜並沒有奏效,那符咒還是緊緊地貼在了他的身上,且怎麼扔都扔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