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日常(1 / 2)

“三公子,夜深了,該歇息了!”

庭院的小演武場中央,一位五十歲上下的年長女仆仰起頭,語氣頗為恭敬的輕聲喚道。就著月光,隱隱得以看到坐在屋脊之上的是一位年輕男子。

“知道了,陳阿婆。”

聞言,陳阿婆也未就此離去,隻是垂首靜靜立在原地,雙手輕輕端在小腹前。而這鋪滿地磚的演武場上,隻是在牆根處冒出了一簇簇雜草,由於正值夏日,這為數不多的雜草之中依舊時不時傳來一兩聲蟲子的叫聲,其中又尤以牆角的大水缸之後居多。

又望了望天上的皎月,年輕男子便起身離去。不過,他在屋頂之上竟如履平地,更是悄無聲息。而後,他縱身一躍,登時好比一隻獵食雄鷹,落地時亦是悄無聲息。

這間庭院是三間兩搭廂式的,坐北朝南的是三間正屋,右邊正屋是易清的臥房,中間正屋是書房,而左邊正屋則也收拾成了臥房,隻不過一直閑置著。與正屋相對的是一麵牆,正中開有一座圓形拱門。除此之外,在正屋和右廂房之間亦有一座大門,門外連有長廊。

月華下,年輕男子朝陳阿婆微微一點頭,之後便轉身徑直走向自己房間。陳阿婆欠身一施禮,目送年輕男子走後,這才緩步走進一旁的右廂房,輕輕關上了房門。由於家風甚嚴,現今伺候堂堂輔國大將軍嫡孫的都隻是一個老嬤嬤。

年輕男子名叫易清,乃是豫國正二品輔國大將軍易承泰嫡孫,從三品上雲麾將軍易榮軒嫡子。豫國官職為三省六部製,而太尉本是為武官之首,不過世事變遷,後來太尉便隻是一種虛職,而現今太尉一職更是空缺了好些年。因而從一品的驃騎大將軍便成為了武官之首,其次就是輔國大將軍,再往後便是從二品的鎮國大將軍。

七月,正熱的時候。易清隻穿著一件極薄的綢質睡衣,不過這涼席燙得緊,此刻綢質睡衣貼在身上,反倒更加難受起來。如烙餅般反反複複幾次之後,他終於決定脫下衣褲,穿著短褲睡覺。剛脫下上衣,他又覺得有些不妥,卻是又穿上了,隻是未將扣子扣上罷了。其實,若是他還記得的話,他前年這個時候便是打著赤膊睡覺,而五年前他更是穿著短褲入睡。

許是熱的久了,最後總算有一縷清風從那窗戶溜了進來。從橫梁上垂下來的幾隻木質宮燈,也由此左右輕輕搖晃起來。穿過宮燈,那一縷清風又得繞過床前的屏風,雖說弱了幾分,但卻也給這屋的主人帶來了不少清涼。

清晨,卯時過半(六點),也不用人叫,易清便已醒來。不多時,陳阿婆就將水打來。洗漱用具自然有柳枝加青鹽,原本易清是用馬尾製成的小刷子的,不過馬尾毛硬而粗,洗漱時頗為不適,因而沒幾天他便棄之不用了。事實上,多數人家都隻是用中指而已,哪裏這些個講究。至於青鹽,這裏頭倒是添了些皂莢和雞腸草,自然,皂莢和雞腸草都是研成粉末的。

放置銅盆的洗臉架前,有一麵銅鏡,雖說照得周遭的家什件兒發黃而模糊,但好歹能照得清麵容。易清望著銅鏡之中的人影,一陣恍惚。鏡中人麵容英俊,頗有些書生氣質。人說,相由心生,如今十七的他頗為英俊。

等易清洗漱完畢,時間自是還早。既然時間還有富餘,他便打了幾套拳。由於早慧,他四歲便開始了習武之路。

習武伊始,易清站了整整三年的七星樁。所謂的站樁,便是習練時像樁一樣靜止不動,久練後如樁一般堅實穩固。站樁乃是武術內功的基礎,習武之人隻有站好了樁,日後進一步修習內功才會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練功分為三個層次,即練筋、練膜和練氣。練筋必須練膜,練膜必須練氣。從最難練習的練氣入手,“使氣清而平,平而和,和而暢達”,這樣,氣就能“行於筋,串於膜,以至通身靈動,無處不行,無處不到。氣至則膜起,氣行則膜張”。進而練筋,使筋舒、強、和、長、壯,最終練成“金石之體”。

十多年來,易清未曾懈怠過一天。起初,他隻是出於好奇,當然,更多的則是一股揮之不去的危機感。不過,到後來練著練著,他竟有些癡迷於此,連帶著心性也開始變化起來。

即便是在早晨,天氣也是熱得很。整個空氣就如同凝固了一般,一絲風都未見吹來。牆外的槐樹開滿了槐花,也許是太過繁密的緣故,即便沒有風的推動,槐花卻依舊簌簌的落進演武場裏。

幾套拳打下來,易清早已是大汗淋漓。趁著這歇息的片刻,他便進屋喝了口茶,水溫正好,不燙亦不涼。

稍稍坐了片刻,易清見時間還早,便又起身將家傳的驚魂十三槍練了一遍。這驚魂十三槍看似招式不多,但卻是招招致命,而出槍時複雜的運氣技巧亦是精妙絕倫。事實上,他修習的可不止這一套家傳的驚魂十三槍,多年來,他倒也參詳了不少其他槍法,也算是集眾家之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