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清舞槍了舞許久,已然是累了,遂坐到了冷燁身後歇息起來。而冷燁今日因字未寫好,被先生訓斥了,是以此刻便認認真真練著字。許是想著家中不寬裕,他練字時字寫得極小,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蠅頭小楷,生怕浪費了紙張。
易清瞧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道:“燁兒,你這般練法可是不成!”
冷燁原本端坐在矮凳之上,聞言,他很是惶恐的轉過身來。他幼年時父親便失了音訊,旁人的眼光與言語遭遇多了,是以他才養成了這般性格。再者,對待學問,他向來是虔誠的。
見他這幅模樣,每每指點時,易清總要在內心斟酌片刻才開口,語氣亦是更為柔和:“我曾聽人言,練字不得惜紙才好,須大寫,年長後才寫得大字。若是小寫,則拘定了手腕,年長時稍大字便寫不得了。適才,我見你寫字頗為小巧,恐對日後不利。”
“多謝先生指教!”冷燁起身躬身作揖,但神情卻是頗為暗淡。他向來早慧,對自家境況自是了解,但他卻是不會在易清麵前顯露出來。
“無妨,你今日還有些紙張,且先練著,我明日要與你叔父一同前往縣城辦事,叫他買與你就是了。”
易清未說自己買,隻是推脫到冷樂天頭上,說著,他又將話題引向別處:“哦,是了,練字還有個訣竅,每日隻練兩字,兩字方正方可換字。若貪字多,必筆畫潦草。”
冷燁畢竟還隻是個小孩子,此番又學得了訣竅,臉上便露出微笑來,心中亦是暗自記下了,隻待著易清接著講。
易清此時隻是信馬由韁的講著,似是聊天一般:“也不知學館裏頭的先生平日是否講過,日後燁兒你中了進士,可不會立馬有官讓你做的,還得參與吏部的‘書、判、身、言’四考。”
這些,冷燁自是聞所未聞,他除了接觸過學館裏的自家先生,最多亦隻是見過一位過了州縣考試的鄉貢,且還隻是遠遠望了一眼罷了。而且入朝為官亦是他父親的畢生所願,由此,他每每聽到易清講這些趣聞,就是他最為快樂的時候了。
“這四考呀,說難也難,曆朝曆代不知多少文學大家都敗在這上頭了,說不難吧又似是不難,反正中了進士的人最後總有官做。那麼,且聽我一一道來:顧名思義,書,乃考察書法是否精美,楷法遒美者為優;判,乃考察判詞是否通順,文理優長者為優;身,乃考察相貌是否端正,體貌豐偉者為優;言,乃考察口齒是否清楚,言辭辯證伶俐者為優。
往往吏部選官時,先考察書判,而後考察身言。若四者合格,則經注(詢問所能,擬定何官),如此方由吏部呈於尚書省仆射,最後由仆射轉門下省反複審核,可謂是手續甚繁。依我看,燁兒這四考自是沒甚問題的。”
見小冷燁心生向往,麵露癡迷之色,易清卻是不好打擊他的積極性。事實上,吏部選官遠沒有如此簡單,尤其在如今朝政日益腐敗、黨派互伐之時,曾有一倒黴蛋可是補缺補了整整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