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言之切切,眾人再不好相勸,都無可奈何的苦起臉。韓可孤逐一交代各項事宜完畢,便喊蕭驢子備馬。

常跟在韓可孤身邊,蕭驢子最了解大人的身體狀況,他也不答話,徑直走上前蹲身將韓可孤朝袍下的襯褲從靴筒中抽出來卷起,並不理會老爺的推搡叱喝。

這個議事廳設計得別致,無一張桌案,隻十幾把靠椅環牆設了一圈,很直觀,這是韓大人效仿金人的議事習慣而製定的會議形勢,以便與大家暢所欲言。此時蕭驢子的這一番行為讓大家很不理解,隻礙了韓大人才未敢直接斥責奴才無禮。

韓可孤嗬責無效,又哪有力氣推搡動這個自幼習武的魁梧漢子,便要站起身躲閃,腳下吃勁,從左腿關節傳來劇痛,他忍不得咬緊牙關,但仍是趔趄了一下,所幸雙臂用力撐在椅子的扶手,才沒有摔倒。一時間頭上的汗就淌了下來。

坐在側近的利民縣同知陳敬搭手將韓可孤扶住,眾人見他已被挽起褲角的左腿腫脹得放亮,尤其膝蓋處的皮膚被裏麵膿水撐得幾近透明,陳敬知道這是大人當日取義跳崖時落下的病根兒,初到利民之時曾找過漢人的醫士大夫,針灸按摩,苦藥湯子喝了不少,症狀有所緩解,可是後續安養的條件卻沒有,大人不得閑,地處交通要衝的利民縣,曆來是官匪相爭的軍事重鎮。可朝廷額定的的縣役標佐不足兩千,這幾年賊匪往來把好端端一座城池禍害得滿目荒墟,法政俱廢,也幸虧這裏的民心齊整才幸免了城防拋棄。韓大人每日關心民事,恢複政司,嚴懲荼毒百姓趁難發財的鄉宦弁勇,無分晝夜的理往糾偏,才在千瘡百孔中緩和下了局麵。卻把自己的健康耽誤了,若非今日蕭驢子這個莽撞漢子,還被他瞞得滴水不透,這條腿竟不堪如斯了。不覺鼻腔一酸,陳敬用力眨一眨雙目,從韓可孤的側方轉出來。

“北安軍政,不可一日無大人,此事請交由下官代勞。”韓可孤還待堅持,陳敬不容他插嘴,繼續說道“大人親往,雖能彰顯對常軍的重視,但同時也會讓他們覺得我方缺兵少將,急與擴充,產生待價而沽的念頭,恐怕會旁生出些枝節,所以欲速則不達,請大人三思。”通過這些日子的了解,陳敬對韓可孤有了很深的了解,他並不是一個很固執的人,但如果試圖否認他已形成的決定,就必須用道理來駁倒他。

誠是如此,韓可孤同樣也存在這個顧慮,在某些特定的場合確實需要講究身份,隻是日常時候親力親為慣了,又擔心別人的安危,所以一度堅持自己親身前去,但此時他自覺眼前一陣陣的發黑,那條膝骨疼得從心裏往外冒涼氣,寸步難行了。也罷,韓可孤沉吟幾息,想到這些日子觀察陳敬辦事幹練果敢,雖然身上帶了些年輕官僚固有的張狂傲氣,倒也不傷大雅。而且他以利民縣同知與高家兄弟談判,身份比自己合適,與情與理相合,倒不會弱了威勢。

“那就有勞陳大人走上這一遭了一一。”淳淳的一些囑托未畢,陳敬卻怕耽擱了時間,夜長夢多,韓大人又不放心仍堅持親自前往,便推說需要回府準備一二,便急急告辭而去。

韓可孤終是不放心,匆匆給常氏寫下一封書信命蕭驢子緊忙追送過去,奈何此時陳敬已點起幾百兵丁出城去了。

韓可孤一得消息,便知用人錯了,此事壞矣,他急得一時忘記了腿傷,連連跺腳,疼得幾乎昏了過去,咬牙強忍住再派人員務必阻住陳敬行程。

很快,蕭狗狗便回返了,同時帶回來一個令韓可孤最不忍心聽到的消息,把他萬中存一的僥幸給徹底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