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於求成,陳敬兼程而去,一行人馬尚未臨近常氏兄弟軍營,那邊便鼓噪喧天起來,遠遠亂箭齊發,陳敬被殺了個措手不及,林稀山緩之地避無可避,百多名騎兵死傷大半,陳大人當場就中箭以身殉職了。
壞事傳得快,消息過來不一時,留城的官吏們便都知曉了,大家不約而同齊聚議事廳,現在要緊的是要趕緊商量出應急策略。
都在一府為官,低頭不見抬頭見,大家對陳大人的犧牲表示哀痛惋惜,廳堂裏彌漫著兔死狐悲的感傷。
平州府同事李清平日和陳敬走得近,一副哭喪臉不停咕叨,在人前來回踱步,仿佛要把一腔悲傷導引到腳下大地,林啟亮僥天下之大幸的樣子,手不停虛拍胸膛,念叨著多虧韓大人沒有親自前往,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了一一
韓可孤看向這些惶惶駭異的同僚們,想到最初陳敬被調派過來時,自己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並不是很好,很有些“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疑慮,沒想到甫來竟見崢嶸,又是本土人士,讓他在家鄉這塊土地上如魚得水,好多難辦的事情交到他手上便迎刃而解,嘯聚境內為非作歹多年的悍匪馬禿子就是他親身犯險,闖入狼穴虎窩一舉剿滅了,更是憑一己之力在風雨飄搖中為北安州保留下一座建製完整的城池,從自己被迫把州府衙轉移到這兒作了臨時辦公地點,他不辭勞累的協助自己襄理政務,一時成了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可憐昨天還同在一座大堂上慷慨陳詞,是何等的英姿勃發,一日之間便天人永隔了一一韓可孤心中痛楚,不覺熱淚橫流說道:“我雖未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陳大人替我枉死,可孤罪孽深重矣!”
眾官員急忙上前勸慰,林啟亮卻忍不住,語氣裏隱約帶些埋怨“賊人狡詐多變,是絕不可信的。”
“不,”韓可孤坐在那裏歎了口氣,“此事的症結並不在此。”
林啟亮半張著嘴怔住了,大錯就在眼前,韓大人是要推托不查之責嗎?這可不是他的性格呀!旁邊有人對韓可孤所持的這個態度也深不以為然。
抬手將腮邊的淚胡亂抹一抹,韓可孤繼續道:“昨日可風分析得透徹,常氏兄弟率眾投誠,此事應無虛假。”
“那麼他們為何要射殺了陳敬大人?這與禮不合嘛!”李清仍沉浸在悲戚之中,冒冒失拿出壓在心底許久的話頂撞。
見眾人也都懵懂,韓可孤解釋道“古匪自造反以來,與官兵相互對峙,一直處於勢不兩立的局麵,尤其古欲一死,常氏兄弟被打擊得惶惶如驚弓之鳥,此番有心歸降,雙方之前缺少必要的溝通,實屬貿然,彼等不了解我方心意,猝見陳大人擁兵帶將前往,不免會起了疑懼,隻道官軍拒撫,起了兵剿殺,所以在慌亂之中才行了這先發製人的舉動。”又做一聲慘戚的長歎“隻怪我一時忽略,未把其中的利害與陳大人講得明白,他若單騎過營就不會釀此悲劇了”
確實在理,眾人信服,李清有些憋屈但也無言可駁,默默在一邊沉思,林啟亮倒不糾纏,直問出現在大家最為關心的話題。“現在大錯既然鑄成,又該如何善後呢?”
韓可孤繼續道:“常軍此番誤殺了官兵,想來更多了一層顧慮,事情緊急,此時萬不可再耽擱,必須馬上去人接洽招納,遲則恐怕會生變故。”說到這裏,覺得有人在身後輕輕扯自己的衣襟,扭頭看是蕭驢子直愣著眼睛正看自己,明白他是恐怕自己不顧安危親自前往,於是衝他搖一搖頭。昨日眾人的勸阻對自己很有衝擊,韓可孤明白現在的自己擔負著北安州甚至整個大遼的中興重任,再不能憑著一腔熱血意氣用事了。
都明白這種機緣稍縱即逝,或唾手得驍勇助兵,或猝然成亡命宿敵,變數就在一念間,二者帶來的後果絕對鴻泥之別。眾人議論紛紜,急促地考慮前往常軍的合適人選。
其實對這個人選韓可孤很頭疼,有心親去,可處在自己現在這個位置上擔當太多,失了個人身份事小,損了國之威嚴便得不償失了。而其它人呢,
李長風機敏果敢,而且文能提筆武能揮刀,是個最適合的人選。可他卻沒有相應的身份,不足以顯示對常軍的重視。蔡高嶺長袖善舞,工於縱橫之道卻始終對這件事理解不夠透徹,甚至還隱隱有些抵觸一一韓可孤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