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從安身立命到安心立命(5)(1 / 3)

第十二章 浮躁時代的理性,不做“劣質憤青”

這部詞典將是對人們讚同的一切的曆史性頌揚。我將證明多數永遠有理,少數永遠有錯。

——福樓拜《庸見詞典》

本章主要觀點導讀

學子們的行為,固然是愛國急公之舉,卻不能霸道橫行,不能說因所做的事合乎天理,就可違法而不受處治。

從五四到今天,中國年輕人的憤怒的氣質並沒有變更,憤怒的方向卻出現轉折。憤怒之矛的指向,從90年前的權喪國辱,既轉向了當下的社會不公、公權濫用、貧富分化,更多卻呈現出虛妄的民族主義狂熱和危險的道德至上主義傾向。

這一切卻必須要有理性作為裁判。就像權力,失去了監督,就成了洪水猛獸。

愛國不是讓國家更糟糕,而是為了讓國家更美好。愛國既需要扞衛共同的國家利益,也需要扞衛共同的價值。

給憤怒找一個出口。

我們每個人應該有不同的追求,這種追求才構成多樣的個體,獨特的自己。成功與名利無關。

這個時代有很多憤怒的青年,在西安反日大遊行中,砸車傷人的蔡洋就是。

蔡洋是21歲的泥瓦工。此前從老家南陽來到西安,吊在空中刷了兩年的牆壁。2012年9月15日的上午,他加入了洶湧的反日遊行的隊伍。根據媒體的報道:“在到達玉祥門轉盤附近,一輛卡羅拉(日係車)已經被圍成了裏三層外三層。旁人已經無從了解,一把U形自行車鎖如何到了他手裏,他開始把鎖砸在西安市民李建利的車上。51歲的車主李建利情急之下,拿起一塊板磚拍在蔡洋的頭上,鮮血從蔡洋頭上流下來。蔡洋奮力躍起,暴怒完全攫住了這具興奮的軀體,將手中的U形鎖猛力砸下,一下,兩下,三下,四下……日後,他曾給自己在山東打工的二姐蔡玉鳳電話,麵對二姐的指責:‘你去砸車正常人都覺得你要賠償,我們負擔不起!’他卻說:‘這是愛國行為!我鄙視你!’但這種‘愛國行為’最終‘鬧到了北京’。在電視裏麵,白岩鬆在勸他去投案自首。警察最終也找上了門。不過,被警察從家中帶走前,蔡洋還不明白自己闖了什麼禍。”

後來有人翻看他的微博,發現上麵充滿著焦慮和憤怒:

“90後悲催的人生!”

“現在什麼東西都對我不重要!隻有愛情對我才是最重要的!”

“快煩死我了!該怎麼辦啊?誰幫幫我?”

“煩煩煩煩!我都快要崩潰了!”

“唉……糾結!”

當然,也有讓他感覺到很爽的事情,那就是,在項目經理的奧迪車上撒了一泡尿。

不難想象,他奮力躍起砸向李建利時,該是如何的宣泄。如果他有相應的知識,說不準會將自己當成了90多年前火燒趙家樓的那幫年輕人中的一個。

那年的5月4日,中國人表達憤怒的方式,也是由一群北京青年學生充當急先鋒,打出標語,走上街頭遊行示威,憤怒到極處,遂有燒樓之舉。都是憤怒書寫,但兩者的差別在於,五四的憤怒幾乎贏得了所有中國人的強烈認同。當那些被抓捕的學生成為英雄,社會各界一致呼籲對這些犯事者“不經審判而保釋”的時候,有一人提出了異議,他說:“縱然曹章罪大惡極,在罪名未成立時,他仍有他的自由。我們縱然是愛國急公的行為,也不能侵犯他,加暴行於他。絕不能說我們所做的都對,就犯法也可以使得;我們民眾的舉動,就犯法也可以使得。”因此,他說:“我願意學生事件付法庭辦理,願意檢廳去提起公訴,學生去遵判服罪。”他開始還想經過審判之後,由司法總長呈報至大總統,然後宣布特赦,這樣一方麵可顧全法律的莊嚴,一方麵免得幾個熱血青年受委屈。但再一想,覺得終不如學生服罪的好,因為這樣守法的好榜樣可永垂後世。

這個人叫梁漱溟。

今天的“8090”似乎也不完全無視憤怒的危險。2009年5月4日,五四運動過去90年後,青年學者羽戈與梁漱溟心靈相通:“憤怒是一種自由,我們不缺乏這種自由,但我們卻存在濫用這種自由的危險。對什麼都憤怒,等於對什麼都不憤怒。自由化滋生了憤青的產生,憤怒的資源化造成了憤青的內戰。從五四到今天,中國年輕人憤怒的氣質並沒有變更,憤怒的方向卻出現轉折。憤怒之矛的指向,從90年前的權喪國辱,轉向了當下的社會不公、公權濫用、貧富分化,更多卻呈現出虛妄的民族主義狂熱和危險的道德至上主義傾向。憤青所求者不是自由民主,甚至不是民族大義,而是屁股決定腦袋的偏見,有時淪落至為憤怒而憤怒,僅為表明一個特立獨行的脆弱的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