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燦還沒適應這樣的變化,隻得閉眼繼續裝睡。
這種局麵該怎麼麵對,並沒有先例可考,就像還沒人進入黑洞一樣。一個時辰前,楊燦就已經清醒過來,卻很難接受事實:二十一世紀旅行界小有名氣的旅行作家、攝影師,三十歲依然是單身老處男的楊燦,正在羅布泊一帶探險。完後還要編寫《生死穿越羅布泊》,從書名就可以看出,出版商期望很高,所以就脅迫楊燦得一個人徒步穿越完成這樣的壯舉。而楊燦也有對策,正打算在羅布泊周圍轉轉,多拍些照片,有個到此一遊就夠了,至於生死嘛,還得靠寫故事。
卻不料,一語成讖。
突然大晌午,烈日高懸突然變成了黑夜,太陽不見了,遠處地平線接著的天際,露出一輪忽明忽暗的紫色月亮。楊燦倒是頗為激動,這樣的自然奇觀簡直是要逼著楊燦走出國門走向世界,何止上個暢銷書榜,楊燦壓抑住內心的激動,取出三腳架和相機,將三腳架擺放穩了,還換了一個廣角鏡頭,調整角度、對焦,一切準備就緒,卻不急著拍照。楊燦掏出打火機,點了一根萬寶路香煙,深深的抽一口,吐出一口煙霧,此時此刻,感覺整個世界為他而建造。
一支煙抽了一半,楊燦躬下身子,對著相機,正要按下快門。倏然間,一陣狂風吹過,掀起飛沙走石,楊燦的快門最終沒有按下,就被卷在空中,失去了知覺。
現在楊燦是整明白了,自己靈魂重生在這副軀體裏,自己也融合了這副軀體的殘餘記憶。現在的楊燦是大明陝西省西安城大商號盛昌號的少東家,姓楊名燦字燦然,今年十八歲。盛昌號楊氏三代單傳,這個楊燦身體瘦弱修長,眉清目秀,年少好讀書,也有天資,十五歲便成了秀才,而今歲庚辰年秋闈卻未能中舉,苦讀聖賢書十二載,遭受如此打擊,便想著跟自家商號的茶馬商隊順道去塞外西域散散心,抒發心中的憤懣和不甘,說不定還以落第失意,見到塞上昔日漢唐舊景,也能如那王昌齡、李太白寫出千古詩篇。
盛昌號楊大老爺楊善任,並不同意兒子這般胡鬧,楊家三代單傳可是經不起風吹雨打啊,本來這些年兒子發奮讀書,看兒子那般辛苦勞累,楊大老爺都不忍心,恨不得讓兒子趕緊娶妻生子。無奈這短命楊燦,性格也竟是頗為執拗,做出了打算,就真是牛也拉不回來。再者,楊大老爺和夫人蘇氏,也是溺愛至深不願忤逆兒子,隻得多加派人馬護送,還安排了兩個丫鬟一路隨行伺候。這西安至吐魯番的茶馬商路,盛昌商號倒是經年經營,一路上的關卡、勢力,商號的掌櫃們倒也熟絡,這次更讓自己最為信賴依靠的夫人蘇氏族人,大管家蘇大明親自帶隊,就是為得寶貝兒子這一遭不出意外,平安歸來。
這天晌午,商隊走到離嘉峪關兩百裏地時,陡然,白晝幻黑夜,狂風飛沙,疾風颯起,人眼都睜不開。楊家少爺騎著馬,手控不住韁繩,馬匹歪著脖子踏步打轉。突然一道銀光閃電,劃破天空,正向人群襲來,不偏不倚,正擊中信馬兜圈的楊家少爺。
眾人也未曾遇到過這樣的怪事,這日食來得快去的急,不一會便風止天晴。隻見他們的少東家正撲倒在地,一動不動,隻有座騎在一旁低頭嘶叫兩聲。大夥也顧不得收拾貨物、聚攏駱駝馬匹,連忙圍少東家一圈,倒是沒人應上前去。
這時蘇大管家擠進人群,急忙叫道:“都愣著幹啥啊,少爺都生死未卜,趕緊扶起來!郭掌櫃,懂醫術,郭掌櫃趕緊過來!”
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小老頭也擠進人群,看著地上毫無反應的少東家,無奈慘呼:“我,我也隻是識得懂幾味藥材,這天打雷劈的傷,我也不會看啊!”
小丫鬟素梅這時緩緩跪坐在楊燦身旁,將少爺翻身過來,開始抽泣,又不敢哭出聲來,又止不住哭,可憐極了。大丫鬟素潔這時也跪坐在少爺一旁,倒是多了幾分細心和膽量,小心翼翼地伸手慢慢探向少爺的鼻孔,眾人見這場景,都不自禁屏住呼吸,齊齊盯著素潔的手指,就像是西安城裏酉陽坊那群賭徒盯著搖轉半天即將開出的色子一樣。
素潔的食指探到楊燦的鼻孔,感到一陣一陣均勻的熱氣,這時就稍微鎮定一些,盈盈彎下腰,側身垂耳靠近少爺的胸膛,緩緩把耳朵貼在少爺的胸膛上,感到撲通撲通的心跳,不由得一窘,臉微微變紅,顯得羞澀極了。
蘇大管家再也等不急了:“少爺怎麼了,你倒是快說啊!快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