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景館外的士兵們聞聲趕來,站在門外目睹了這一場血腥而混亂的場景。
滕宣想先抱著阮夫人離開,紀舒寧冷冷地推開她,“你滾開,別用你肮髒的手碰她——”
紀舒寧將阮夫人裹得嚴嚴實實,艱難地背著她離開了禦景館。
大雨哀鳴,和她的淚水交雜,她笑,語氣低柔,“姐姐,這個世界太肮髒了,我帶你去一個幹淨的地方,再也沒有人能傷害你的地方……”
她一直走著,一直走著,淒狂的雨夜裏,她無數次栽倒進了泥濘坑裏,她一次一次站起來,被大雨和淚水模糊的麵孔淒厲而哀傷。
滕宣在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
一旦他試圖靠近她,她就會歇斯底裏地發狂,當她終於力竭,趴在地上昏迷過去,滕宣才敢靠近她。
他終於知道,他一次又一次的走錯了路,讓她離自己越來越遠。
她這輩子,也許都不會原諒他了。
層層悠悠的白雲自眼前抽絲剝繭一般地飛散,紀舒寧的視線裏那倒映著的串串場景開始清晰起來。
過去如同電影倒帶一般地反複放映著,關於那溫婉如煙花三月的女子的一顰一笑、一點一滴,太過真實而反而顯得虛無縹緲。
忽然,女子的身影在一點點地變淡,像雲煙一樣嫋嫋娜娜升騰,紀舒寧伸出手,慌張地去拉住那即將消散的身影……
女子的身子從她的身體裏穿透而過,她震驚地一次又一次去抓扯她的身體,每一次,都隻抓住滿手的空氣,“阮姐姐,你不要走……”
那女子微微笑著,笑容那般純潔而清揚,“傻阿寧,我已經死了啊……”
“不會的,你不會死的……”她鍥而不舍想要將她拽住,那女子隻是笑著,一直笑著,直到那笑容,完全變成雲煙而去,她跌坐在地上失聲痛哭,“你回來啊……”
她捶打著看不見的地麵,那雲霧之中似乎有一座琉璃璀璨的宮殿被看不見的烈火吞噬著,慢慢的變成塵土飛揚,琉璃屋宇粉碎,她的身子開始下墜,下墜……
“啊……”她猛然從噩夢中驚醒,“不要——”
天空清新冷冽,一夜的血腥好似已經被洗滌幹淨,然而,親身經曆的幾人,又有誰能真正的忘懷?
滕宣站在窗旁,他能感覺到身後紀舒寧淡淡的呼吸,他關上窗,也關掉了窗外能讓人清醒的冷空氣。
紀舒寧那一聲恐慌的驚呼讓他加快了腳步走到床邊,“阿寧……”
紀舒寧滿頭虛汗,她捂住臉,慢慢地彎下背,伏在自己的手臂上,那是悲慟的弧度。
滕宣他抬起手,輕輕地撫著她彎曲的背脊。
紀舒寧驀然抬起頭,她眼裏冰冷,一眨不眨地看著滕宣,“滕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心是什麼做的?”
滕宣的手逐漸收了起來,眸裏的顫動劇烈起來,紀舒寧不由得蜷縮起來,說出的說如尖銳的利刺一般。
“你可以不愛她,可是你不該這麼糟蹋她——”她情緒波瀾壯闊的起伏,“她清清白白跟著你,你卻讓她帶著一身的汙垢離開,滕宣,你是儈子手,你是個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