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舒寧的眸光,緊緊地盯著暗處那虛無縹緲的衣角,笑容詭異而哀傷,“春兒,阮姐姐很聰明,她臨死之前的恨,死之後也要報,你好好看著吧,傷害她的人,一個一個,都不會逃過的……”
這其中,也包括她……
紀舒寧相信,她的報應,也快要來了。
阮夫人不怪她,誰都不怪她,誰都認為她不過是個局外人,可是,若是沒有她的出現,那麼這一切,也許不會發生……
她也是個罪人,她無法原諒自己。
她才是最應該贖罪的人。
“春兒,你還有我,聽我的話,好好活著,相信我,老天爺是公正的,好好的活著,睜大你的眼睛,看看這世上的因果報應……”
春兒抬起頭,紀舒寧輕聲說道:“春兒,以後,我們相依為命,誰傷我們一份,我們還他三尺,再也不會任人欺淩。”
春兒怔怔地看著她,這個時而剛強,時而脆弱的女子,在這一刻,好似真的長大了,成熟了,看透了這世上的人情冷暖。
春兒,緩緩點頭。
紀舒寧安頓好春兒,回到屋內,蒙著頭,將所有的悲傷藏在這小小的一個角落裏。
滕宣無奈地歎息一聲,去扯被子,“阿寧,出來,會憋壞的。”
紀舒寧死死扯著被子,滕宣一用力,被子被他拿開,紀舒寧平躺著,眼角在靜靜地留著眼淚,她就那麼安靜地看著滕宣,卻充滿了譴責和痛恨。
滕宣舉足無措地去抱著紀舒寧,“阿寧,你別這樣,我永遠不會這麼對你的……”
紀舒寧的眉目蒼涼一片,無聲淒涼地一笑。
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他曾經,不就是想過要把她送給皇帝?
春兒每天悉心打理眉莊院,眉莊院還是以前的那般,纖塵不染,隻可惜桃花依舊,斯人已去。
紀舒寧看著那房中的桌椅,好似看見阮夫人靜靜地坐在桌旁,唇瓣凝著一朵安靜的睡蓮花,她嫻熟地穿針引線,繃子在她手中旋轉,她專注地繡著,那繁複的圖案突然在她的手下漸漸鮮活,變成一幅幅令人驚歎的作品……
她的琴擺在案上,耳邊仿若能聽到那淒淒怨怨的弦破之聲。
她的百花爭豔圖,明明豔麗濃鬱的色彩卻被她繡得不識人間煙火,一如她清淡的性子……
紀舒寧微微笑著,她在眉莊院坐了一下午,感受著那女子最後一息尚存的氣息。
晚上,滕宣回到含昱院,他推開門,紀舒寧安靜地坐著,看見他進去,沒有像往常一樣對他冷嘲熱諷,更沒有歇斯底裏地叫他。
滕宣微微詫異,不著痕跡地挑了挑眉。
紀舒寧從床畔在站起來,神色溫柔,“你過來。”
她過去將滕宣拉到了床邊,從床畔上抖起一件墨色的錦衣,錦衣大氣沉穆,繡工精致,無論是色澤還是質感,都華貴非凡。
紀舒寧將錦衣貼在他身上比劃,“很合身,你穿穿看。”
“好。”滕宣溫溫一笑,張開雙臂,紀舒寧去解他的腰帶。
他想,也許她是想通了,放下了。
她給他脫了外衣,隨後將那件錦衣小心翼翼地給滕宣穿上,生怕一個用力,就給磕壞了。
紀舒寧低眉順眼,溫柔地給滕宣扣上腰帶,細心地給他撫平每一處褶皺,然後退開了距離,站在幾步之遙一瞬不瞬地看著。
滕宣張開雙臂讓她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