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懸崖邊上和嘉熙帝重逢,他說要成全滕宣的一世英名,就隻能以一個昏君退場。
而嘉熙帝,並沒有反對。
那個男子,他的皇兄,一直都是一個自私的人,爭權奪利從來沒有全身而退,他的兒子是個怎樣的男人他比任何人的清楚,卻依舊將他推上了這條不歸路。
甚至他的父親廣孝王,也因為這男人的自私,而葬送了性命。
可他最後答應了,若是早知道有早一日會遇到讓他用生命去愛的女子,他當日絕不會草率的下決定,而如今想要回頭,也回不了。
嘉熙帝說,北涼即將有一場大劫,由花千離帶來的滅國大劫,而這場大劫,除了滕宣,無人能挽救。
他隻適合做一個太平盛世的明君,亂世之中,卻隻有滕宣這樣霸氣的男人,才能守得住江山。
他雖不愛江山萬裏,可到底是祖宗基業,又怎麼能做那斷送江山社稷的亡國之君?
所以最後,隻能犧牲自己,將一切都推出去,獨自背負。
紀舒寧回到太晨宮中,滕宣五十萬大軍聲勢磅礴,宮女太監們唯恐殃及池魚,席卷著皇宮裏值錢的東西東奔西跑,宮裏亂作一團,紀舒寧看見遍地狼藉的太晨宮,唯獨沒有看見滕賀,心裏空落落,又有幾分恐慌,看見高保恩一人站在太晨宮門外,急急問道:“高公公,皇上呢?”
高保恩看了一眼英武殿的方向,紀舒寧忙跑了過去,從小殿內閣進入英武殿,紀舒寧看見男人沉重的背影,她將手輕輕放在男人的肩膀上,心總算安定下來。
“滕賀,我都知道的……”紀舒寧蹲在他的腳邊,仰著臉看他,“我都知道……可你又怎知我不願與你一起背負這天下罵名呢?”
“阿寧,你走吧,你出去,他不會為難你的……”他知道昨晚她離開了,他一夜未眠,心裏想得更多的,還是希望她不要再回來。
“我不會走,我是你的妻,是你以天下為聘明媒正娶的妻,怎能離你而去……”紀舒寧捧住滕賀的臉,兩張臉相貼,汲取彼此的溫度,紀舒寧的唇在他的唇上輕吻了一下,抱著他,“把十二衛交給我,就算死,我也想為你戰死……”
明知道滕宣勢不可擋,她也要掙個魚死網破,若是不能,她就以自己一條命,來換滕賀和孩子。
滕賀在他的懷裏,眸光淒涼無限,他閉上眼,薄唇輕吐,“好,你去吧……”
紀舒寧換上一身的戎裝,英姿颯爽,帶上忠於北涼皇帝的十二衛,至北華門策馬而出,柔軟的發絲飛揚,她的頭頂斜陽落下半壁的輝煌,紀舒寧微微抬頭,這才發現,冬日已經過去了,初春的太陽,已經這般耀武揚威,隻是到底少了幾分灼目,如夕陽一般的頹廢。
昨晚才見過的男人,此刻一身鐵灰色的鎧甲,護心銅鏡晃得紀舒寧眼裏泛疼,
“阿寧,回到我身邊……”
“滕宣,你不必廢話,動手吧。”
“阿寧,你過來,與我一起離開這裏,你要的安寧,我都會給你,這江山,我會還給他,我隻要你——”
“滕宣,遲了。”在她還有希望的時候,他無情的打破,在她絕望的時候,陪在她身邊的,是藤賀,滕賀給她的,滕宣永遠沒有給過她。
但凡滕宣當日對她有一點的真情,他們便不會走到如此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