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舒寧沉靜地看著他道:“你應該問你自己在做什麼,少年郎,你就算想自殺,也得挑個好點的地,別從姐姐我的房裏跳,你若是死了,姐姐我就算跳進這河裏也洗不清。”
少年脖子轉了轉,大概是終於想起自己剛才做了什麼蠢事,臉色紅潤起來,他弱弱地抬頭望一眼那窗戶,吞了吞口水,不可思議地問:“我..我自己跳下來的?”
紀舒寧板著一張臉,說:“難道你認為是我扔你下來的?”
少年直搖頭,說明他沒那麼想,隻是難以理解自己為何會從窗戶跳下來,過了會,他的目光變得哀怨起來,憤恨地瞪著紀舒寧,“你不是說你不會鳧水?你又騙我。”
紀舒寧一本正經地回視他,“你應該慶幸我會鳧水,不然你現在早就被水鳧了。”
雖然時過三年,但難保不會遇見熟人,因而紀舒寧這些日子一直帶著麵紗,雲州城中雖然有幾分蕭條,但趕集之日街上卻熱鬧非凡,小販的吆喝叫賣聲不絕於耳。
一位苦行僧坐在路邊,臉色發白,明顯是餓的,旁人以為他要飯,路過時總有兩三個好心的扔給他幾個銅板,苦行僧卻從始至終閉著眼,既未拿著銅板去買吃的,也未露出一絲感恩戴德的表情來。
少年走過去,將手中的包子扔了一個在苦行僧麵前,苦行僧不為所動,
“他是在修行,不是在要飯。”紀舒寧啃著香噴噴的肉包子悠閑說道。
“都快死了,還修什麼行。”少年嘀咕。
“佛門弟子最是虔誠,當年釋迦牟尼靜坐菩提沉思悟出佛道,入大涅槃之時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別說死了,就算屍體腐了爛了,人所能達到的境界,也是不可想象的。”紀舒寧拿著一個人包子從左手甩到右手,就地取材大比方,“就像這個包子,它雖然是一個包子,吃它的目的是充饑,但在有些人眼中,看到的卻不是包子。”
“不是包子,那是什麼?”
“你自己看啊,看到什麼就是什麼。”
少年看著包子渾圓的包子身軀冒著熱氣,隻想到了自己小時候埋在娘親的胸前吮吸的那兩團柔軟,他紅著臉說:“我看到了白花花的一坨肉……”
紀舒寧嘴角抽了抽,涼涼說道:“當你把包子看得不像包子,那你就達到了一個境界。”
“什麼境界?”少年好學好問。
紀舒寧似笑非笑瞟了他一眼,“禽獸的境界。”
那苦行僧將紀舒寧和少年的話聽在耳中,睜開眼目光狂熱地看著紀舒寧,“施主對佛法參悟的如此滲透,連貧僧也自愧不如,紅塵淒苦,不如施主落發為僧,潛心修行,造福萬民呢?”
紀舒寧和少年對看一眼,相對一聲皮笑肉不笑,“大師好意,我心領了,隻是我覺得紅塵苦了點也沒什麼,佛珠不也有割肉喂鷹,我就當我舍身成仁替世間所有出家人受苦了,嘿嘿……”
說著,拉著少年快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