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逆童,老夫實在教不了,老夫今日就去向皇上自辭西席。”兩位太傅拂袖而去,燕綏蹲在地上,手指揀著一塊破碎的瓷片劃來劃去,沒一會將自己的手指劃開了一道口子,紅豔的血流淌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紀舒寧心裏一疼,走了出去,從自己衣裳下擺撕了一截布條纏住燕綏流血的手指。
燕綏歪著頭看著她眼裏盈滿的淚水,沒有開口說一個字,方才他的暴躁好像隻是給人的一個錯覺,此刻安靜下來,視線中流露著天真和可愛,紀舒寧伸手去碰燕綏的臉頰,燕綏偏開,紀舒寧再去,他依舊偏開。
他不喜歡旁人的碰觸。
紀舒寧倏地用力將燕綏拉進了自己的懷裏,她的眼淚流進了燕綏的頸窩裏,涼涼的。
“對不起,是娘來晚了……”
燕綏的的眼睛很用力地眨了眨,紀舒寧掐得他很緊,他卻沒有推開她。
三年啊,這三年空缺的時光,她該怎麼彌補?紀舒寧心裏泛著疼,將燕綏越擁越緊,她的掌心細細地摩挲那張冷漠而稚嫩的臉。
“燕綏……”
“哐當——”
身後一聲響動,紀舒寧回頭,春兒立在她身後,震驚地看著她,“阿寧……”
紀舒寧擦了擦眼淚,放開燕綏站了起來,“春兒……”
“你……”
紀舒寧微笑,“我回來了,春兒。”
我回來了……
消失了三年的人,站在她眼前,跟她說:我回來了……
春兒眼裏一點一點湧上淚水,站在那裏又哭又笑,“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紀舒寧走過去,將春兒擁進懷裏,“春兒,對不起,這三年,苦了你了。”
春兒搖著頭,千言無語卡在了心口。
燕綏看著她們,紀舒寧看著燕綏,“春兒,燕綏他怎麼了?”
春兒良久的沉默,將燕綏從地上拉起來,慈愛的整了整他微亂的衣衫,“三年前太初之亂,宮中亂成了一團,你離開後我唯恐出事,抱著燕綏去找你,英武殿大火,燕綏看見了,至此之後,他從未笑過。”
“那時候他還那麼小,怎麼會……”日光很溫和,卻讓紀舒寧一陣恍惚。
“阿寧,母子連心,孩子就算再小,也會害怕。”春兒緩緩說道:“燕綏很怕火,一旦看見火,他情緒就會失控。”
紀舒寧蹲在燕綏的麵前,對不起,我始終不夠做一個合格的母親,照顧我的孩子。
“燕綏……”,她將燕綏抱進懷裏,“燕綏,對不起,是母親不好……”
燕綏抬起手臂,稚嫩的手指笨拙地擦掉她的眼淚,眼裏流露出茫然和不解。
“燕綏燕綏……”,紀舒寧喜極而泣,“春兒,你看他有反應了,孩子有反應了……”
春兒歎了一口氣,直言問道:“阿寧,你這次回來,是不會再走了嗎?”
紀舒寧的手一頓,看著燕綏,她不想走,不想離開孩子,可是……
“春兒,你把孩子照顧得很好,若是我在他身邊,他也許不會這麼好,這麼多年了,或許在他心裏,你才是他的母親,而不是我這個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