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視線隔著那幽幽流淌的涼風對視著,紀舒寧波瀾不驚,看著滕宣又好似沒看,空靈呆愣。
床上的靈鼠睡得極其舒坦間打了幾個滾,嗚嗚地叫了幾聲,滕宣看見床上那團雪白的毛,淡淡一笑——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這許多年,她還是沒學會真正的心狠手辣……
“滕宣……”。
紀舒寧叫他。
滕宣嗯了一聲。
她那麼冷那麼沒有溫度的看著他,“讓我帶著燕綏,離開皇宮……有你的地方,我一刻也受不了……我每晚做夢,都在想著怎麼殺了你……”
滕宣眸色隻變了一下,“那你就更應該呆在我身邊,尋找良機一刀刺入我的心髒,一次不成,來日方長,你總有成功的一天,而臥總有死在你手上的那一天。”
紀舒寧笑,“我也希望有那麼一天,可我不是能勉強自己的人,我無法跟你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每看見你一次,我就會想起滕賀這些年所受的苦,想起滕賀吐血而亡的場麵,我想的每一個呼吸都像刀子似的淩遲著我,原來人間地獄、生不如死,是這樣的。”
“你想要我從此消失,我做不到,你不能勉強自己心平氣和的對待我,我也不能勉強自己不去見你。”,滕宣說:“阿寧,你記住,我可以背負滕賀的死亡,背負你的恨意,可是我沒有任何理由失去你。”
宮燈裏的燈芯悠悠搖晃著,紀舒寧的聲音半點沒有起伏,“我有時候真的想不明白,人怎麼可以那麼貪婪,什麼都想要得到,什麼都不想要失去,你用我為代價去換取皇位,可是得到了皇位你又想要得到我,滕宣,人不可能什麼都得到,你坐擁天下,滕賀早已不是你的威脅,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為什麼要趕盡殺絕,為什麼要把我們都弄得這麼痛苦?”
滕宣無言以對,她認定了凶手是他,認定了他是以滕賀為誘餌將她引出來,而滕賀的利用價值失去後,他則為了鞏固皇位而下毒殺他。
事到如今早已沒有回旋的餘地,既然她要如此認為,那就讓她這麼認為,若是連這恨都土崩瓦解,紀舒寧,也會崩潰。
他太了解她,沒有了對他的恨,她一定會拋棄一切去陪滕賀……
“滕宣,你一直覺得滕賀是欠你的對嗎?你覺得他搶走了本該屬於你的皇位,他用計逼得你將我送到他身邊,讓你得到了江山卻得不到我,你一直都是以自我為中心,你知道自己的痛苦,可你又怎麼知道他父母雙亡的痛苦,怎麼知道他被逼走上皇位的痛苦,他替你擋下了所有的明槍暗箭讓你平安長大,為你在風雨飄搖中守住了這個皇位這個江山,承擔了不應該屬於他的責任,更背負一世罵名來成全你的豐功偉績,他沒有對不起你,對不起他的是你,如今你坐擁他為你守住的天下,而他長埋地下,再也不能笑不能難過,就那麼躺在冰棺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