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心小聲說道:“姑娘,我扶你回去吧……”
紀舒寧像是被畫心驚醒,突然轉身就跑,反而和畫心相撞在一起,步步後退,衣袂飛揚,從那隻到腰際的木欄上翻過,她落下的身姿如同斷翼的蝴蝶,在幾十丈高的空中,急速的、急速的下滑……
“姑娘——!!”
被撞到的畫心摔在地上,根本來不及去拉住紀舒寧,隻留下那聲讓滕宣及時回頭的呐喊。
滕宣怔忡的看著飛揚的黛紫色衣袂,僅僅是一瞬,他已經隨同紀舒寧飛身跳下。
喬柔和一眾太監宮女的驚呼聲此起彼伏,大約誰也不會想到,一國之君,會為了救一個女子,連命都不要了。
這樣的深情,又怎麼真正的恨得起來。
阿寧,你生來,就是我的宿命。
滕宣一把扯住紀舒寧的肩膀,而她的眼睛,看著他,她在笑,很飄渺,像一觸即破的泡沫般脆弱。一如許多年前那樣單純得隻剩下無賴的笑容,卻又多了一抹淒楚……
他看見她慢慢的閉上眼,那顫動的睫毛間落下一滴淚,很快被風吹落。
在落地的刹那,他用盡全力將她帶入了懷裏,一個旋身,她安然地躺在他的臂彎裏。
“阿寧……”
她的臉色白的像紙,滕宣心裏微顫,攔腰將她抱起,快速回了臨華樓。
畫心已經差人去將方太醫叫了來。
方太醫這些日子一條老命已經被折騰得丟了半條,戰戰兢兢地為紀舒寧把了脈,口氣微微的帶了幾分譴責:“前些日子臣便說了,姑娘這次滑胎,是落下了病根,得好生調理著,不然這下半輩子,有得是苦受。”
滕宣沉默不言,氣氛很壓抑沉鬱,像黑暗中一隻張開血盆大口的猛虎,壓迫著方太醫和畫心。
窒息之下,滕宣問:“如何調理?”
“藥物調理自然是少不了,臣每隔三日都會依據姑娘的情況增換調理的藥材,但最重要的,是姑娘的心境,都說身病與心病相通,姑娘這心病隻要好了,身病自然也就跟著愈合了。”
言外之意,還是要紀舒寧保持心情的暢快,不能讓她添堵,否則再高明的大夫,再好的藥材,吃進紀舒寧的肚子裏,也是打水漂,興許還會適得其反。
滕宣沉默地坐在床頭,手撫著紀舒寧蒼白的臉,忽然低低的一笑。
這許多年,他們都是在折騰什麼?
好端端的人,風華正茂的,怎麼就像是七老八十的人一樣,被歲月摧得不堪一擊了呢?
紀舒寧睫毛動了動,滕宣輕歎一聲站起來,說道:“好生照料著,她若是有半點的差池,朕唯你們是問。”
隨後他大步離開臨華樓,腳下有些猶豫,可最終,還是很快消失在臨華樓的大門處。
方太醫一邊寫著藥方一邊搖頭歎道;“哎,老夫在宮中這麼多年,也沒見過這麼這麼能折騰的。”
畫心也頗有所感,“這折騰來折騰去,苦的還不是自己,真不知道姑娘是在堅持什麼,皇上又是在計較什麼……”
旁人自然不會懂局中之人的心酸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