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神拳語音琅琅,低頭一看,忽又“咦”了一聲,抬起頭來,笑笑道:“你大師父沒有酒麼?”
華雲表暗皺眉頭道:“將就一次也罷,還要甚麼酒。”
韋愛玲峨眉輕輕一挑,笑道:“叔叔就是會討酒吃。”
百步神拳大笑道:“侄媳婦莫管叔叔的事,這時不先討酒吃,過一會你們那兩手三家村的劍藝,不能教人中意,那還討得到酒?”
二師爺向華雲表夫婦望了一眼,轉向門外的吉猛道:“老弟,快去取酒來,看能喝得多少。”
吉猛躬身答應,回身就走。少頃,他匆匆提了一大壺酒進屋,放在百步神拳身側的地上。
百步神拳頓時眉飛色舞,十足酒鬼模樣,端起酒壺先篩滿自己的大碗,叫道:
“藍老弟,喝!”
怪叫化接口道:“我當然喝!”
華雲表本不打算喝,但若不陪他二位幾杯,勢必和韋愛玲同時吃飽飯;若果內院先要看劍藝,則四人分作兩路,恐怕有失,索性也篩了半碗酒。
韋愛玲微微一怔道:“你也要喝?”
華雲表笑道:“陪叔叔應個景兒吧!”
百步神拳可不這樣說,三杯下肚,卻與怪叫化吆五喝六起來,一陣陣聲浪震動屋瓦。忽然,他發覺二師爺等四人,各以驚奇的眼光向他注視,立刻又停碗笑道:
“請你吃,你不吃,在旁看著不饞麼?”
小美有點害羞,趕忙別過粉臉。
小鳳卻是冷笑道:“真是‘餓鬼道’裏跑出來的,吃相恁地難看。”
吉猛怕了小鳳,不敢開腔。
二師爺隻是淡淡一笑,有意無意間向豪吃的四人掠視。
華雲表暗說不妙,這位二師爺年紀雖然不大,可能是一個深藏不露的武林人物,恁自己的眼力還看不出對方是否會武藝,這就是一個危險的埋伏,急忙接口道:
“蔡叔叔,小侄要吃飯了。”
二師爺忽然道:“你們盡管吃、喝,時候還早。”
怪叫化立即答話道:“還可以過夜麼?”
“不行!”
小美轉過頭來,輕叱道:“後院大娘還要看舞劍和雜耍。”
二師爺輕輕點頭道:“這事我已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他把小美支走,回頭笑道:“蔡團頭你盡量喝,你這位侄兒叫什麼名字?”
百步神拳道:“他叫雲小虎。”
二師爺笑笑道:“不像虎,隻像牛,好吧!小虎你吃,我先帶你的妻子進去。”
華雲表暗叫“這廝厲害”,自己藉酒拖延時間,等待四人一齊往後院,不料隻因一句話說要吃飯,就被使計分散。這時話已出口,不便收回,隻得說一聲“好”,立即起身裝飯。
那知剛走到飯桶旁邊,百步神拳忽然一伸飯碗過來,叫道:“小子,替我也裝一碗!”
華雲表出乎意外地一怔,急接那空飯碗過來。
二師爺也得了一下,詫道:“團頭為什麼又不喝了?”
百步神拳滾著布滿紅絲的虎目,昂然道:“你不是說帶人麼?”
二師爺點頭道:“不錯,先帶他二人往後院演劍,你和這位吃飽再來。”
百步神拳搖搖頭道:“那不行。這小子要沒有我在場,練不出甚麼花樣來。”
話說到此,見華雲表已送飯到麵前,立即端碗就吃。
怪叫化兀自舉碗灌酒,連連搖頭道:“真正糟糕,俗話說:‘飲酒不醉,好比殺頭不死。’偏是來這裏隻能喝半醉,不如我小化子在這裏獨飲,可不可以?”
“不可以!”小鳳忽然接口。
二師爺瞪她一眼,叱道:“誰教你多嘴?”
小鳳敢對吉猛凶,卻不敢對這位師爺多哼半聲,一偏腦袋,佯看門外。
吉猛好像有二師爺替自己出了悶氣,臉上掠過一絲得意之色。
華雲表暗自好笑,但對於這位莫測高深的二師爺,卻大起戒心;但見他叱止小鳳,接著又轉向怪叫化道:“你老兄吃喝隨意好了。”
怪叫化一搖頭道:“你可肯陪我?”
二師爺一怔道:“你自己喝不好麼?”
“那有什麼意思,回頭再喝。”
怪叫化說話聲中,自己裝了滿滿一碗飯把它壓緊,又加高起來,活像一座小墳,三幾口已吞個碗底朝天,拍拍肚子道:“酒雖不醉,飯真的飽了。你們要看什麼劍?
達摩劍、太極劍、金蛇劍。七絕劍、遊龍劍……我們這老弟全行。”
二師爺聽他連念出十幾種劍法,也不知是真是假,笑笑道:“我們那就大開眼福了。”
“不錯,這是千載一時的機會。”
又是怪叫化拉開了嗓門。
二師爺含笑起身,領頭帶路。百步神拳帶著行頭,緊跟他身後;怪叫化卻走起醉仙步,踉踉蹌蹌跟在百步神拳後麵,晃著腦袋向四處打量,嘴裏念念有詞,誰也聽不出他念的是什麼頭疼咒。
華雲表與韋愛玲跟在怪叫化身後,並肩而行;知道後背還有一個吉猛,是以除了以眼角略略察看經路兩旁景況,不敢轉動脖子;但是怪叫化藉酒裝瘋,看得自由瀟灑,不禁暗地佩服。
太乙府綢緞莊的正屋是一連三進,當中隔有兩座栽滿花木的天井。第三進屋後有一堵橫牆,將前麵的屋宇隔開。
橫牆開有月洞門,過了月洞門,就是踏進了後院。
剛剛走過月洞門,怪叫化忽然回頭叫道:“老弟,我們整年在前門賣水,可沒見過什麼後院吧?多看幾下,回去向兄弟們吹吹牛也好。”
吉猛急叱道:“這裏不可亂看。”
怪叫化“哼”一聲道:“什麼叫做亂看,請你說來聽聽。”
華雲表藉這機會迅速遊目看去,但見過了月洞門之後,擺在眼前的是一塊二十多丈寬廣,三十多丈深遠的地麵,四周都有風火高牆。這塊地麵遍植花樹,果樹,中有三條石徑通往正中央一座亭子裏麵的小橋。亭後的景物被花木遮蔽,但仍可見一座高屋的鷗角。暗忖一目可以了的花園,有什麼亂看不亂看的?
以為地麵等草如茵,絕不是設置機關埋伏之地;要有,那就該在人為的建築上麵。所以暗運真力加重腳步在石徑上,又覺得路麵堅牢,並無奇異之處。
登上小橋,原來下麵是一道水深數尺的水溝,水清見底,遊魚可數,也沒有什麼值得懷疑之處。一座八角亭子緊接橋頭,亭後又有幾株小石徑通往花木叢中。但一進亭子,那座高屋的鴟角已看不見。
二師爺引導各人由居中一條小石徑走進花叢,頃刻間又走進一座極大瓜棚之下。
怪叫化一路和吉猛拌嘴來到瓜棚,忽然叫起來道:“種瓜花園裏,瓜熟子離蒂,一摘使瓜好,再……啊,我摘個給猴子吃!”
“別動!”
二師爺急回頭喝止。
華雲表瞥見二師爺臉色都變黃了,暗忖,難道瓜裏麵大有文章?
這一起疑,立即仔細察看,果見滿棚累累下垂,但瓜蒂略見萎黃,與瓜本身那種翠綠極不相稱。瓜蒂和瓜藤相接的部位也略見刀痕,好像先被割了下來後,再貼上去的那樣子。
有了這個發現,華雲表禁不住心神微懍。若果這滿棚絲瓜僅是凶物,則自己四人已處身在極度危險之中,若不在適當時候控製人質,那就隻有任人宰割了。這時候,也顧不得身後有人監視,佯作手挽手的樣子,挽過韋愛玲的手,笑道:“艾妹你看!這裏的主人多小氣,一個絲瓜都舍不得。”
他在握手的時候,暗裏用勁一捏;韋愛玲當然明白瓜裏有了秘密,輕笑道:
“正是哩,可惜猴子不吃絲瓜。”
華雲表知道她已懂了,搭訕著幾句話,也通過了瓜棚。但見幾間小屋建築在兩邊牆根下。十丈外,有一座二層樓房橫在麵前。
樓房外麵的欄杆,雖也漆得紅紅綠綠,但不成甚麼格局。
由瓜棚邊緣到樓外欄杆一塊空地,隻疏疏落落設有幾盆花草,幾個供人坐息休閑的石鼓,惟有瓜棚之下,每隔數尺就有一張石凳。
二師爺著各人坐在石凳上,吩咐道:“你們不可亂走,我去向大娘稟報。吉猛你當心,誰要起來亂闖,立即不用客氣。”
吉猛一拍胸脯道:“二師爺就放心好了!”
百步神拳待二師爺走出瓜棚,帶著怒意道:“姓吉的,你們請我們來這裏演技,還是騙我們來坐牢?”
吉猛詭笑一聲道:“怎麼說都可以。”
華雲表向棚外小屋後麵看去,風火牆頭盡是藤葛糾結,藤上結有不少鵝卵大的果實,恰像南疆一帶生長的龍舌漿果,奇怪的是那麼多藤葛果實,全都青翠欲滴,並沒有半點枯黃之色。暗忖若果瓜果俱是爆裂之物,則任何人也難以逃生,但這座莊院和牆外的民眾,同樣要被炸毀,魔帝未必做這同歸於盡的蠢事。但除此之外,又當如何解釋?
思忖間,樓上當中一扇門忽然打開,所有窗戶也砰砰開響,但門窗後麵簾幕低垂,仍看不見裏麵的陳設。吉林小說網www.jlgcyy.com為您提供祭劍台無彈窗廣告免費全文閱讀,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